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733章:不過娘子,此事有點難辦
    李淵從宮中回到自己的府邸,先是到兒子靈柩前上了一炷香,然後心神不寧的回到書房坐着。在閉門不出這幾天,他一直在關注朝堂之事。當他默默梳理到北方水師建立、兒子遇刺身亡之時,才意外的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捲入了一場巨大的政治風暴。

    若是他稍有不懼,極可能落到族毀人亡的下場,然而惱火的是,這場風暴就像濃重的夜色一般,讓他看不到一絲絲的光亮、一絲絲端倪。

    直到剛纔見了楊廣,楊廣爽快的答應他不再查桉的請求,李淵這才幡然醒悟:原來讓他十分不安的風暴就是關隴貴族和南方士族之爭、原來風暴就是關隴貴族三大派系之爭,而他在這其中,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引子。

    自己主動提出請求、讓雍州府和京兆府不要再查下去,實則符合皇帝分裂關隴貴族三大派系的心思;一旦這起刺殺桉以雷聲大、雨點小的方式了結,三大派系中的各大門閥就會受輿論、受自己主動提出結桉的影響,堅定的認爲幕後主謀就是元氏,繼而對元氏心生隔閡、警惕,不再信任元氏。

    畢竟元氏作爲大家推崇的武川盟盟主,然而元氏卻以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來對付盟衆,其無恥、兇殘的作風,實在令人心寒之極;今天可以對付如此李淵,改天,也許就是自己了。這般一來,人人自危,焉能不對元氏避而遠之?

    李淵現在困惑和苦惱的是,楊廣的做事風格和以前不一樣了,他現在和楊集用兵一樣,讓人無跡可循、捉摸不透,當你認爲他聲東擊西,他卻聲東擊東,反正,亦然。所以李淵根本猜不透楊廣現在究竟是利用突發事件而爲之、還是蓄謀已久?同時也猜不透楊廣真正的目的究竟是在搞元氏、還在搞整個關隴貴族?

    而他這個殿內少監作爲天子近臣之一,居然連皇帝的方向、深意都弄不清楚,日後又如何自我定位?又如何應對已經開啓的政治大風暴?

    就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李淵循聲看望去,卻是一身白衣的竇氏走了進來。

    李淵凝眸打量着妻子,也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果真,他只覺得竇氏已然柔和嫵媚多年的面容,竟然又恢復成了原先的冷豔、峻麗風采,眉眼間的冷意、煞氣更甚往昔,而行走之間所展現出來的神采,給他的感覺簡直就是一把行走的神劍。

    講真的,李淵心底對竇氏還真有些發憷:一是李淵的父親李炳英年早逝,而他本人在隋朝建立之時,只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少年郎,這便導致李家在楊堅廢周建隋時無法抓到機會,李家因爲沒有分到改朝換代的紅利,這才迅速沒落;當他成親之後,李家得到竇家大力扶持、大力幫襯,這便讓李淵在竇氏面低人一等、無法強勢以對。

    二是竇氏十分精明、性情太過強勢,不論是朝局還是平常政務,她都比李淵的見識更高一籌,處理政務的時候,她考慮得比李淵更長遠、更廣泛、更周詳;而在平時,無論是家事還是私人/生活,她都把李淵管得嚴嚴實實的,使李淵在方方面面,都被她壓制得動彈不得、雄不起來。

    好不容易變得像個女人一般,如果她又因爲李世民遇刺身亡之事,恢復成以前那種性情,李淵光是一想那非人一般的日子,就感到害怕。

    心念電轉之間,李淵已經起身相迎:“娘子,你過來啦?”

    竇氏那雙入鬢濃眉之下的冷眸,對上李淵那雙帶着些許緊張的目光,又見他如若驚弓之鳥一般,心靈深處不禁生出一陣哀嘆、後悔,她知道自己丈夫方方面面都不弱他人,之所以變得如此驚惶、變得無主見,着實是被自己害成的;而她當年也是因爲自己的太過強勢,得不到丈夫的愛惜。

    心裏雖是如此想着,但竇氏臉上卻不動分毫,自然而然的放鬆了一下,讓自己不像之前那麼嚇人,她目光盈盈的注視着李淵,柔聲道:“聽說阿郎剛從皇宮過來,可曾用過晚膳了沒?”

    隨着竇氏神態舉止的變化、關懷話語,李淵繃緊的心絃也爲之一鬆,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一絲幽晦之色,嘆息着說道:“今天沒什麼胃口,不想喫。”

    竇氏款款入座,此時聽了丈夫的話,心中罩上了一抹陰霾,頗爲擔憂的問道:“難道聖人不答應?”

    “聖人倒是答應了,不過我們卻因爲二郎之事,陷入了一場大風暴。”說到李世民,李淵臉上露出絲絲感傷之色,但他畢竟是李家之主,一想到足以讓李家放毀人亡的風暴,連忙收斂情緒,將入宮的經過、自己的擔憂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竇氏。

    最後頗有感觸的說道:“說到底,還是關隴貴族誤判了形勢,以爲聖人本着平衡勢力之心,用關隴貴族對付山東、河東等等士族勢力,可是沒有想到聖人對關隴貴族忌憚至斯,根本就容不得關隴三派團結。而關隴三派創立的武川盟的初衷雖然是保障自己利益,以免被士族一一扳倒,但此舉,卻犯了聖人的大忌。”

    “關隴貴族各大門閥都以己爲重,除了在背後給所謂的自己人捅刀子之外,何曾有過團結?不過好在阿郎未曾當上盟主,否則,我李家早就被聖人連根拔起了。”想着兒子小小年紀,卻無辜慘死,竇氏心頭恨得直滴血,她冷冷的說道:“當初所有人都低估聖人對武川盟、對盟主的忌諱;現在仔細想想,先帝以前不就是有實而無名武川盟盟主麼?幫他改朝換代的人各大門閥,不就是盟衆麼?既然楊氏是由盟主過度成天下之主,聖人焉能容許關隴貴族出現第二個盟主?”

    說到這兒,她有幸災樂禍的說道:“元氏倒是如願以償的成了盟主,不過他們之前,也因爲這個盟主一次又一次的付出悲慘的代價。元壽半個月前當廷承諾將南方大量糧食運抵北方,以求平息聖人部分怒火、達到保全元氏的目的。然而他想多了,一旦武川盟分崩離析、元氏衆叛親離,聖人必然用其他事情來發難,而且將會以暴風驟雨、雷霆萬鈞之熱,將元氏連根拔起,這樣既能除掉犯了大忌的元氏,也能取得殺雞儆猴之效,使得其他派系不敢效彷之。”

    聽到這兒,李淵的雙眼一亮,他已經察覺到夫人給他找準一條官場之道了,那就是讓他走陰‘dào’,日後,他專門走那陰關隴貴族之道、陰元氏之道。

    凡是皇帝高興的、凡是皇帝覺得好的,那就幹他niáng的。

    “我明白娘子的意思了!”李淵忽然想到一事,他看了竇氏一眼,緩緩的說道:“不過娘子,這事有點難辦。只因此道,宇文述和楊集先後走過,我要是效彷他們,豈不是東施效顰了嗎?能行得通嗎?”

    “那一不樣的,我們就先說宇文述吧!”竇氏向李淵說道:“開皇年間,前太子楊勇就是關隴貴族的擁護的盟主,關隴貴族支持楊勇,就等於支持自己,一旦他成功登基,都將獲得不菲的回報。而宇文述在那個階段,除了是聖人的兒女親家之外,而且還是一個沒有發言權的小人物,再加上楊勇那邊的位子又被高熲、賀若弼、宇文弼、王世積等人佔據一空。未免日後遭到那些大人物清算,他只能跟着聖人走。所以雙方之間,基本上只是利益之爭,並無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