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571章:賊喊捉賊
    宇文府內的會客廳白石爲階、硃紅漆門,廳中內佈置的一桉一幾、一柱一匾皆有古意,兩廂壁上掛了四軸筆墨酣暢的寫意山水畫,一幅署顧愷之之名、一幅署曹不興之名、一幅署陸探微、一幅署張僧繇,此四人在繪畫之道上的成就各有所長,對傳統繪畫的發展,影響極大,因此被後人合稱「六朝四大家」。

    廳堂雖深,可是軒窗大開,映得一片明亮,不顯絲毫晦暗。窗外假山藤蘿綠意盎然,其自然雅趣與廳內拙樸古意相得益彰,無論是廳外一石一竹,還是廳中一梁一柱,俱都擁有一種歲月留下的痕跡,顯得特別莊重與肅穆。

    楊集看得暗自訝異,宇文述的大興府邸、會客廳,他去過無數次,那裏的風格與這裏截然不同,按照宇文述的作風和喜歡,每座廳堂陳設必然鑲金嵌玉、帷幔簾帳也得是頂級的綾羅蜀錦纔行。

    但是洛陽的府邸,處處彰顯雅緻,大興那種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的張揚之風,不見分毫。由此也可見,宇文述飽受打擊後,學會內斂、收斂了。

    張出塵並沒有進來,楊集單獨坐在茶几前慢慢品茶,几上還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布包,裏邊是宇文述或許急需的漠州各族的資料。

    他不希望宇文述壞了漠州的局勢,更不是來吵架,否則也不會聽長孫成的話,前來宇文府了。爲了達到勸說的目的,還特意回家一趟,把手上的資料取來一份;此外,還有宇文府的罪證。

    「大王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吶!」隨着一聲蒼勁有力的爽朗笑語響起,一身正裝的宇文述從屏風後面大步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他的謀主司馬元謙。

    「宇文公,冒昧登門,還請海涵!」楊集起身拱手一禮。

    一聽他這麼說,宇文述便知道對方是以私人身份來訪,飛快的瞥了几上布包一眼,臉上笑容更盛;他一邊加快腳步走來,一邊哈哈大笑的連連還禮:「大王肯來,乃是寒舍上下之大幸,何來冒昧之說?」說着,便擡手示意楊集入座。

    司馬元謙等到兩人相對而坐,便跪坐在一側,端起茶壺,先替楊集添了八分滿,再給宇文述斟了一杯,然後便起身退得遠遠的。

    「幸賴大王主持公道、替老朽說情,使聖人、滿朝文武得知軍改之敗,敗於崔仲方之手。我也終於獲得報效聖恩之機!」宇文述當着宇文靜禮、李敏的面,求楊集幫助;而他也的的確確因爲楊集纔有了這個機會,他不管如何,都要承認這份人情,說出這番,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就算沒有我,聖人也會啓用宇文公。我也只是添了一把柴火而已。」不等宇文述說什麼,楊集主動問道:「聽說宇文公明天離京上任,而昨天宴請親朋好友?」

    「確有其事,不過着實是一言難盡!」宇文述嘆一口氣,苦笑道:「近來際遇,也讓我知道什麼叫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了,有些人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同富貴。」

    楊集等的就是番話,雲澹風輕的說道:「其實也不能怪他們,而是宇文公、或是貴府一些人的作法,讓大家不敢和宇文公交往,這才敬而遠之!」

    宇文述面色一變,看到楊集略顯冷澹的神色,深知這位衛王意有所指,連忙問道:「願聞其詳!」

    楊集從懷中取出兩封信,他放到茶几上,輕輕推到宇文述的面前,胡扯道:「這是昨晚有人射入我府內的箭信,宇文公看看就明白了。」

    其中一封是天門蒐集到的罪證,另一封是長孫成前段時間提供的罪證。

    長孫成一輩子都爲消弱突厥而努力,之所以早早卸下任務繁重的突厥使,不是他想,而是他在奔波這幾十年時間,經歷無數場驚險戰鬥、身上受了無數傷患,隱隱發作起來的病痛,早已讓他無法勝任突厥使這個職務。

    聽說宇文家盜賣戰略物資給大隋之敵、畢生之敵,心中又怒又恨,然後通過突厥的人脈關係一一調查,結果一下子就出來,然後天門再按照他提供的罪證,順藤摸瓜去查,於是又得出了詳細的數據、接頭人員。

    實際上,楊集知道武器禁止是禁上不了的,與其讓不法商販謀利,倒不如以官方的名義,大大方方的賣,這樣既能給國家帶來巨大的收入,也能帶動冶煉技術的發展,更重要的是能夠讓異族在武器裝備方面離不開大隋。如果大隋控制得死死的,他們一定高價從工匠和世家門閥購買鍊鐵術、鑄造術,一旦他們自力更生,有着比較完善的工業體系,對大隋危害將會更大無數倍。

    有鑑於此,他並不反對販賣武器,而且他也在賣,不過他賣的都是淘汰下來的東西,而且他是以官方的名義去賣,得到的鉅財,也是用來造福地方。

    所以他認爲東/突厥也可以賣,但這種生意,必須牢牢的掌控在朝廷之手,這樣也能評估出東/突厥究竟有多少先進的武器裝備,爲作戰提供比較精緻的精兵數據。而東/突厥有了正規的進貨渠道,自然不用冒着與大隋開戰的風險、偷偷摸摸跟不法商販交易。

    宇文述疑惑的看了楊集一眼,先後打開兩封信瀏覽一遍,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起來,這兩封信記載了他家近期販賣給突厥的生鐵的去向。更令宇文述心驚肉跳的是,竟然具體到了運輸多少、販賣多少、賣得多少錢、途中有哪些人接應。

    宇文述又恨又怕,驀然,他將兩封信死死的捏做一團,擡眸望着楊集,一字一頓的說道:「大王,定是關隴貴族因爲軍改之事,設計陷害我。」

    「宇文公,你家商隊我沒見過、我也不知道運輸的是什麼。但是我帶過兵、打過仗……我能通過馬車大小高低、拉車牲口是否喫力勞累、道路車轍是否深淺,就能大致斷定車中是何物。」楊集目光深邃的看着宇文述,說道:「關隴貴族多的是帶兵打仗的人,也能通過這些常識辨出車中貨物。他們要是採取迂迴戰術,從生意上打擊你,定然有了十足準備。」

    「大王,宇文家雖然號稱是大隋最大的鐵商,但我兒士及乃是帝婿,我們與聖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絕不會做出如此不智之事。而且鐵商不知凡幾,一定是有人冒用我宇文家商隊的名義去和突厥人交易,還望大王明鑑。」

    嘴上雖是如此說,然而宇文述心中明白,此刻任何辯解都是蒼白無力,只因這些證據全部屬實,不但宇文化及和魚俱羅在哪家酒樓喫飯、見了什麼人,都寫得一清二楚;就連負責接貨、買賣的突厥人是阿史那咄必、阿史那叱吉設都知道。

    這就使得這些不法生意根本不經查,只要朝廷向突厥施壓,那邊一定竹筒倒豆般的將事情說出;到時,再逆向詳查,就會真相大白、無可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