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末,瑰麗的彩霞將天空和草原渲染成金黃之色,格外壯美;三千多名年輕女子蹲在波光粼粼的野狼河畔,用匕首刮洗燒掉了毛的牛羊屍體;再另邊一邊,還有三四千名女子漿洗白疊布製成的紗布、染血的皮甲和衣服。
在這些女人身後,是監督、協助她們的兩千多名隋軍騎兵,每當有女人將牛羊洗清乾淨,他們便送去軍營,交給另外一羣女子灸烤。
這些女子是隋軍這些天的戰利品之一,除了生活在這片草原的突厥人、鐵勒人、鮮卑人、胡人、粟特人以外,還有一些是突厥人擄自邊境的羌人、漢人,她們在突厥的共同身份是奴隸。
女子在遊牧民族中的地位遠比中原女人低,普通人家的女子等同於中原的奴隸、奴隸則等同於貨物,幾乎都是可以買賣、送人的“物品”,所以她們對原先的部落沒有多少歸屬感。對於她們來說,如果隋人能夠給予她們一個安穩的歸宿,絕對是做夢也想不到的天大幸事。
楊集讓隋軍士兵收攏這些的女/奴,不是憐憫和同情,更不是對這類人產生了什麼生理需求,而是對人口有迫切的需求,他希望這些女子到了大隋王朝以後,成爲繁衍人口的母親,使大隋人口蹭蹭蹭的上漲。
這種對人口迫切的需求,在北方遊牧民族中尤其顯著,當初鮮卑和柔然衰敗,而突厥汗國取而代之的時候,他們人口卻跟不上了汗國的地盤,於是對人口的需求變得更爲強烈。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充滿獸性的遊牧文明,以前的匈奴、鮮卑、柔然概不例外。
如今楊集將這些女人奪走,也算是削弱突厥的一種方式;畢竟沒了女人,突厥男人哪怕玩男男,他們也生不孩子,而生不出孩子就沒有產糧的牧民、打仗的士兵,日後還談什麼強大?
問了安明範夫人城的情況以後,楊集也不急着部署兵力,而是打算等各支偏師前來匯合,然後一戰拿下範夫人城。他安排好晚上的防務事宜,便回到後帳洗了一個熱水澡,驅除一身汗臭味和血腥味,再泡進一個浴桶裏。
已經很久沒有這般輕放的泡澡了,此時熱水浸泡着僵硬肌膚,絲絲縷縷熱氣彷彿從毛孔滲透進去一般,渾身肌肉好像都鬆了下來,真是舒服極了。
剛泡沒多久,柳如眉手上端着一盆熱水走了進來。
她在楊集之前已經沐浴過了,此時換上一套方更活動的常服,只是一頭烏黑秀髮還溼着,只挽了個慵媚可人的美人髻,綰一支竹簪,處處透着一股成熟風韻,典雅大方之中還帶有淡淡的嫵媚。
楊集見她手上還拿一把匕首,不由疑惑的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公子,你都變得鬍子拉茬了,我幫你清理一下吧。”柳如眉將熱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把一條毛巾往桶沿上一搭。
楊集心領神會的把頭往毛巾上一枕,然後伸手摸了摸下巴,感覺有些扎手,笑着說道:“仔細想想,自從北伐以來,作爲三軍統帥的我,一直是喫不好睡不好,頭髮和鬍子竟然都瘋長出來了,實在有一點光陰似箭的感覺。”
“郎君知道就好!”柳如眉笑着走了過來,她將熱毛巾敷在楊集下巴上,等了好大一會兒,這纔拿着那柄匕首坐在楊集身後的胡凳上,溫柔細膩的修剪着他那並不算濃密的鬍子。
她的動作十分輕柔,當白嫩的小手拂過臉頰的時候,楊集心頭不禁涌出一股溫馨的暖流。
柳如眉爲之一愣,緊接着說道:“大娘待我極好,我對她只有敬重和親近,而無畏懼。公子爲何這麼問?”
“那你爲何不肯回家?”楊集在烏蘭湖畔休整的時候,不忍心柳如眉跟自己喫苦,又想到幻術、易容術派不上用場,於是就把朱雀衛打發回家,可是柳如眉認爲自己或許用得着她,死活都不肯走。
她不願意走,張出塵、慕容弦月等人自然也不走。這也導致楊集誤以爲柳如眉不敢和蕭穎單獨相處呢。
柳如眉柔聲一笑:“我在大事上幫不了公子,可是又不願像個廢物一般,那便只有發揮自己之所長,緊跟在公子身邊。公子你是不知道啊!大娘子現在都後悔當初沒有學武,不然的話,也能和公子並肩作戰了。”
楊集聽着她語聲中的小得意,不禁啞然失笑,他心疼柳如眉,然而柳如眉卻覺得這是一種幸福,這正應了“子非魚,焉知魚之樂”那句名言。
既然不是家庭矛盾,楊集也懶得問了。
現在且隨她好了,等以後有了孩子,自己想讓她跟着都難。
兩人都不說話,一就陷入沉默之中,只有匕首刮在臉龐上的細微聲響,過了片刻,柳如眉拿熱毛巾仔細地擦了一下楊集的臉頰,柔聲道:“好了,你看滿意不滿意?”
楊集坐直身子,從她手中接過護心鏡,對着鏡子看了起來。柳如眉並沒有將自己的鬍子全部刮掉,而是細心的修了一番。
收拾停當,兩人走出了後帳,一時間吸引了無數武婢的目光。
楊集長得像個漂亮的美女,只是他以前沒有留鬍子的時候,顯得比較稚嫩、娘氣,不太符合大隋女子的審美標準,反倒是一些男人喜歡這一款。
現在留着修好的鬍子,整個人多了以往所沒有的成熟男人的魅力。使得那些武婢的目光就像是螞蝗一般,死死地咬在他臉上,壓根捨不得移開。
楊集有些受不了她們的目光,便加快腳步,跑去前營喫晚飯。
“大王!”楊集剛剛啃了幾口烤牛肉,朱粲便帶着一隊騎兵飛奔而來,遠遠便大聲叫道:“啓稟大王,有一支突厥精騎向大營方向奔來。”
“哦?”楊集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沉聲問道:“來了多少人?距離這裏還有多遠?”
朱粲肅然道:“根據前方斥候點燃的狼煙判斷,來敵約有兩萬人左右,距離我軍大營還有四十餘里。”
“大王,突厥人難道是想和我們打夜戰?”旁邊的尉遲恭問道。
楊集緩緩的搖頭:“絕對不是!”
尉遲恭沉默半晌,又問道:“何以見得?”
“突厥人沒有專門訓練過夜戰,他們是不會和我們打夜戰的。”楊集擡頭看了看天色,說道:“現在是申時末,還有一個半時辰,天色纔會徹底黑下來,如果按照戰時的行軍速度,他們再過一個時辰就到十里之外,剩下的半個時辰,應該是用來休整。”
尉遲恭點了點頭頭,突厥兵從百里之外疾奔而來,也是需要休息的,哪怕統兵大將再傻,也不會傻乎乎的跑來攻打以逸待勞的隋軍。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說道:“大王,莫非突厥人是想執行疲軍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