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357章:網開一面,所圖乃大
    隋軍大營(楊集營),中軍大帳,楊集和楊善會、李靖、凌敬等人相對而飲、邊喫邊談、十分暢快。坐在下首的杜如晦受此氛圍影響,忍不住向楊集問道:“大王,您很推崇法治?”

    杜如晦不是個話多的人,更不是不懂規矩,只是涼州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新奇,再加上楊集等人其樂融融,沒有絲毫尊卑上下的拘謹,就像幾個好朋友在喝酒,於是在楊集問及庭州‘法治建設’之時,便趁機問出了壓在心中很久的話。

    “不是推崇,是必須!”楊集放下杯子,笑着說道:“人生在世,總要守一些規矩的;我中原王朝自夏商周以來,就一直有律法,這些律法經過一代代人的摸索、修訂,慢慢走向了完善。在我大隋之前,北齊的《北齊律》無疑是成就最高的一部法典!它承襲了三國兩晉的法制,又影響了我大隋的律法,如果說漢魏晉法典是雜亂無章的話,那麼《北齊律》就是對它們精華的總結,也爲後來的《開皇律》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然而諷刺的是,開創了《北齊律》的北齊,治安狀況遠遠不如北周和南陳。其主要原因在於上樑不正下樑歪、在於執行力不夠。”

    “如今的涼州雖然推行法治,但是在律法的條條款款都是以《開皇律》爲母,然後再衍生出一些行之有效的子法,每條子法其實都有據可依、都能在《開皇律》上找出影子,所以具體的律法條文並沒有什麼值得說的地方。我們涼州所做的,只是讓所有人都老實起來、讓所有人按照律法辦事,然後再加大監管力度、懲治力度,努力讓大隋律法不至於成爲一紙空文。”

    杜如晦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執行力對於治理一方的重要性,但律法很多時候卻不得不向人情妥協,時間久了,人情大過律法也就成了一種常態。然而這也是世家門閥、地方豪強攻訐楊集的一點。

    說他不通人情、不近人情、沒有人性。

    不過杜如晦雖是世家子弟,卻也是真正爲天下着想的人,他知道貫徹法治雖然會觸動世家門閥階層的利益,卻能讓這個國家長治久安、國泰民安。

    只是楊集在推廣和貫徹法治的同時,肯定惹來推崇‘人情大過律法’的羣體聯手抵制,而且這種抵制會隨着楊集權力、影響力的與日俱增,變得越來越大。

    現在,皇帝還能向着楊集,但是如果人人都說楊集擁兵自重、圖謀不軌呢?

    以天下爲重、視江山如命的皇帝,又會如何對待楊集這個大功臣?

    沒人知道,杜如晦也沒有提醒。

    只因他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就算楊集想不到,他這些足智多謀的‘近臣’不可能不知,根本就用不着自己這個小官多嘴多舌。

    就在此時,帳外響起了山呼海嘯般殺伐聲,士兵的哭喊聲、戰馬的嘶鳴聲、刀槍劍戟的撞擊聲、咒罵和吶喊的廝殺聲交織在一起,把這寂靜的月夜吵成了一鍋粥。

    帳外殺聲四起、聲震雲霄,楊集卻是充耳不聞、默默飲酒,楊善會和李靖、凌敬等人更是不動如山、談笑風生。

    楊集見到楊善會的竹筒杯裏空了,立即抓住酒囊給他斟滿,熱情地勸道:“來來來,喝酒、喝酒!”

    然後又幫李靖滿上,對他說道:“這杯酒,我敬你。你打掉了突厥後勤重地,不但讓執失豪軍心動搖,還逼得他不得不猛攻扎拉城,幾天的攻防城,使敵軍的體力和鬥志大量消耗,這又爲我們的最後殲敵創造了機會,這還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直接影響了整個戰局,讓我們的北伐戰爭提前結束。”

    李靖也端起酒碗,微笑道:“隨着東突厥的一統,我便意識到大隋和東突厥必有一戰。因爲他們不管是爲了奠定草原霸主之位,還是要東征西討、南征北戰,大隋都是一座令他們恐懼的大山。只有打贏了大隋,他們突厥人才能擺脫大隋不可戰勝的陰影。”

    “只是我沒想到此戰來得這麼快,不過這樣也好,此戰過後,突厥人必將更怕我大隋;啓民可汗統一東突厥的聲望,此戰過後,必將冰消瓦解,這又爲我大隋再一次分化離間、以夷制夷創下基礎。所以大王這次北伐戰爭,得到的不僅僅大湖區、大湖區兵力,還動搖了東突厥的統治,誠可謂是意義重大、影響深遠。當滿飲此杯纔是!”

    楊集連聲謙虛,舉起杯來與他們一碰,衆人共飲了這杯酒。

    “大王,之後呢?打算怎麼辦?”凌敬起身爲楊集、楊善會、李靖滿上酒,笑着說道:“我的意思是說,是不是弄死阿史那俟利弗設?”

    “給他條生路吧!”楊集想到李靖剛剛說的“再一次分化離間、以夷制夷”,便決定給阿史那俟利弗設一條生路。

    作出了這個決定以後,楊集接着分析道:“啓民可汗那幾個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老大阿史那咄吉、老二阿史那俟利弗設的勢力和威望旗鼓相當,他們兩人之間早已矛盾重重,只是啓民可汗還在,所以他們彼此都剋制着,但是阿史那俟利弗設成爲下一代大汗的心,卻如司馬昭之心一樣,人盡皆知。”

    “阿史那俟利弗設經此一敗,雖然實力大損,可他畢竟是遠離啓民的西部莫賀咄設,能夠大膽的重新積蓄勢力,而阿史那咄吉卻在啓民身邊做事,多少是心有顧慮、放不手腳。如是一來,阿史那咄吉很快又會做大做強,兩人的矛盾也會因此愈發強烈了。”

    “無論下一代可汗是誰,這名突厥新主都會對另一人表現出來的強烈戒意,都會讓另一人感覺到危險。此人想要避免危險,就只能繼續緊抓兵權、擴大軍隊,可他越是如此,突厥新主越忌憚他。如此週而復始,矛盾就與時俱增,但不管他們是打還是相互戒備,我大隋都是大贏家。所以對我大隋而言,活着的阿史那俟利弗設,比死去更有價值。”

    說到這裏,楊集向凌敬說道:“傳令下去,讓各軍對阿史那俟利弗設網開一面。”

    “喏!”凌敬一禮而退。

    “喝酒、喝酒!”楊集不再關注此事,繼續在大帳之內和楊善會、李靖等人開懷暢飲、談天說地。帳外的一切,彷彿都與他們無關似的;帳外的喊殺聲,彷彿也成了他們佐酒的佳餚。

    不久,喊殺聲漸漸遠去。尉遲恭手按鞭柄,疾步進了大帳,拱手向楊集稟報道:“大王,突厥軍棄營突圍了!”

    楊集分別看了楊善會、李靖一眼,兩人只是捋了捋頷下短鬚、微笑不語,皆是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樣。

    “……”楊集無語,心說你們倒是比我還會裝逼,但是嘴上還是問道:“敬德,突厥軍逃往哪個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