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陳霄並不着急，沒讓工廠的人連夜加班加點什麼的，囑咐他們只需要按照正常的速度來做就好了。
工廠前段時間在陶老闆手裏的時候，最後一兩個月，幾乎都沒什麼單子，工人們的工資自然也是發不出來的。
但自打陳霄接手之後，先是十萬件棉服現在又是幾十萬件的棉鞋和帽子，訂單量雖然巨大，可有訂單就等於有工資，工人們即便很累，但都沒有什麼怨言。
再加上陳霄給的工資待遇比從前高了不少，全廠上下不管誰見到陳霄，總是笑臉相迎。
和第一次見面時，大家討好似的笑臉不同，這一次他們是發自真心的感激他這位新老闆。
晚上陳霄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工廠的食堂和肖建國吃了一頓晚餐之後。
在幾個車間領導的帶領下，再次視察了一遍廠子的經營狀況。
期間陳霄發現，有很多工人幾乎是連軸轉的，困了累了直接找個角落眯一會，睡醒了起來繼續工作。
這種事放在前段時間趕工棉服的時候，倒是挺常見的，可現在他並沒有要求大家加班，卻依舊有人這麼做，這不禁讓陳霄十分的疑惑。
於是他將負責這個車間的那個主任叫了過來詢問他這幫人是怎麼回事。
那個車間主任先前還吞吞吐吐的，但在陳霄的嚴厲呵斥下，最後還是說出了實情。
原來，前段時間工廠好幾個月沒訂單，發不出工資來，好多工人受不了，離職去幹別的去了。
但陳霄接手的時候，陶老闆又讓人將這幫人臨時給叫了回來撐場面，但就算是這樣，依舊有很多人不願回來，認爲在廠子裏面繼續工作，沒啥希望。
其實當時廠子裏面真正還沒有離職的人只有一半不到。
陶老闆當時是答應了他們，每天開雙倍工資，這才找回了不少人。
本以爲這件事應付過去就沒事了。
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陳霄剛剛接手這個廠子，立馬就給廠子弄了兩個大單來。
即便全廠上下所有人一起忙活，依舊是捉襟見肘。
沒辦法，原來那幾個主任領導什麼的，生怕陳霄責備他們當時沒有說實話，沒辦法他們只好繼續用雙倍工資的辦法，來拖着這些工人。
那些就地睡覺，睡醒繼續工作的人，其實就是那些領着雙倍工資，在這邊充人數的人。
陳霄聽完這個主任的話，臉色不是很好。
他轉身將肖建國給叫了過來。
“建國，你原先是車間的副主任，這件事你應該也知道吧，爲什麼先前不和我說！”
肖建國面露慚愧的道。
“老闆，這件事的確是我的不對，但我們當時也是爲了能有足夠人手把十萬件棉服的訂單做完，纔不得已這麼做的。”
緊接着他又解釋道。
“不過，老闆你放心，他們雖然領着雙倍的工資，可乾的活也是普通工人的雙倍，算起來和普通工人的效率是一樣的，咱們也沒虧多少！”
他有點想不明白，這幫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明明可以重新入職，每天輕輕鬆鬆的八個小時班，就可以回家休息了，爲什麼非要十幾個小時連軸轉，這麼拼命呢！
肖建國似乎看出了陳霄臉上的疑惑和不解。
低聲跟他解釋道。
“老闆，我們也不是沒和他們提過重新辦理入職的事，可好多人都拒絕了。
他們反倒認爲，現在這樣挺好，每天雖然很累，可賺的卻比從前多了一倍！
相比之下，若是重新入職，每天就能工作幾個小時，輕鬆是輕鬆了，賺的錢卻足足少了一半還多……”
“而且，我覺得，其實這樣更好一點，他們幹一天就結算一天的錢，沒幹活也就不用給錢。這樣咱們訂單量比較少的時候，開銷也能省下不少！”
肖建國的解釋，陳霄幾乎一下就明白了。
說白了，這幫人就相當於臨時工。
和後世那些經常性提桶跑路、幹一天休三天的三和大神差不多。
但他們和三和大神不同的是，他們並不是幹一兩天就不幹的，而是隻要有工作就會一直幹下去。
相對應的，就是乾的活多了，賺的錢也就多了。
在這個一切向錢看的時代，能多賺一倍的錢自然是要比每天固定上班，賺死工資要強很多。
雖說鐵飯碗不再喫香是幾年後才逐漸被人們意識到的。
可此時就有人有這種想法也不算怎麼奇怪，畢竟，一種影響巨大的社會現象，不可能突然出現，一定會有個漸變的過程。
而這部分人恰巧就是最先嚐試這種模式的人而已。
陳霄聽完肖建國的話，大概也能瞭解，爲什麼他這麼憨厚老實的一個人，明知道這種事的存在，卻選擇閉口不談的原因。
最主要的還是，從前捧着鐵飯碗的那幫人工作效率實在是太有限了。
有了這幫臨時工的加入，全廠的生產效率反而提升了一倍不止，而且這些人在沒訂單的空閒時期，完全不需要支付工資，僅是這一項就能讓廠子省下不少錢。
不管他們怎麼算，都感覺僱傭臨時工，可是比招聘正式員工划算的多。
陳霄其實也明白，這種模式早晚會成爲時代的主流，只是他沒想到，這個頭卻是從他這裏開始的。
旋即，陳霄一臉苦笑的說道。
“但，這樣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啊！
臨時工的效率固然更高，那是因爲他們從前就是這個廠子的人，環境和工作流程都很熟悉。
但今後若是新來一批技術不如他們的人，產品的質量你們又拿什麼去保證。”
肖建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道。
“對不起老闆，我沒想的那麼遠……”
“算了，現在和你說這些，你也未必能懂。晚點我給你弄一份詳細的全廠改制的計劃書吧，你好好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