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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踏營

    呂布一人來到虎牢關後,並未停留,而是在關牆下高聲叫喊:

    “開門!”

    面對他的請求,負責守關的李肅不敢怠慢,這就招呼着華雄手下潰散的敗軍去將一前一後兩扇巨大關門開啓。

    陳玄赫然也在其中,且已經成爲了小頭目。

    西涼軍的人多數是涼州口音,其中有不少的人是漢羌混血,因而口音獨特。陳玄混跡在他們之中很明智地少說多做,在短時間內很好地豎立起一個人狠話不多的冷酷形象,同時也憑藉他細緻的觀察力在短時間內習得了一口生硬的漢地方言,搭配起利落的短髮,倒是比一口流利的漢話更讓人相信。

    其實,與旁人建立信賴關係最好的方式,並不是喫喝玩樂,而是一起喫過苦、受過罪、共過患難,因爲人們對苦痛的記憶遠遠比幸福更加深刻。

    總而言之,在被李肅重新收攏的華雄敗兵裏頭,陳玄已經能算是個叫得上號的人物了。

    不過,現在應該用羌人的名字來稱呼他。

    羌人名字多爲音譯,而陳玄此時此刻,就叫做——遠呂智。

    沒辦法,他從身上的西涼軍衣甲中尋摸到的腰牌就是這個名字。所以,“遠呂智”正帶領着手下的一干潰兵在城牆上,三五成羣地抱住有兩三人高的絞盤,將用來充作城門的數千斤重、內含玄鐵的巨石板放下。

    即便沒有運用內力,陳玄的力量也遠非常人可比,在這個常人力量極爲誇張的特殊世界,他的力量仍然等同於數名大漢。可就算如此,他與其他敗兵通力合作地拉動絞盤也十分喫力,遠遠沒有想象中的輕鬆。

    浸淫了悠久的歲月洗練後,其重量絕不僅僅只有自身,還擁有歷史的厚重與方士的加成。

    幾者混合在一起,便形成這座讓防守方佔盡地利的天下第一雄關。只要能夠把守住此處,那便是立於不敗之地。

    即便是太平道起事最浩大的時候,它也未曾被人攻破。

    李肅原本就反對華雄追擊孫堅並討伐關東諸侯,在後者被襲殺身亡,部曲被打得七零八落後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喜的是,李肅怎麼想的並不重要。

    因爲,呂布不這麼想。

    對他來說,堅守待援等同於示敵以弱,是失去了自信的表現。

    他絕不會在失去所有擊敗對手的希望之前,主動進行防守。

    因爲,他是呂奉先。

    陳玄不着痕跡地使用出在不暴露己身實力這一前提下的最大力量,與其他人一道漲紅着臉用出喫奶的力氣,才得以將城門打開,引呂布入內。

    呂布坐在赤兔馬上昂首走進城門,在通過城門正下方的時候突然擡起頭,那對亮得嚇人且隱含兇光的眸子就這樣在半空中與陳玄四目相對。

    “……呵。”

    呂布眉頭一挑,不知爲何突然輕笑一聲,就乘着赤兔飛奔出城門,徑直朝着關東聯軍大營的方向奔去,紫金冠上兩根赤紅的雉雞翎在身後隨風飄蕩。

    就在剛纔,陳玄感到彷彿有一陣電流從身上掃過,那是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他可以確認,剛剛那一眼過後,呂布就已經識破了他的僞裝,所以一切的遮掩都失去了該有的意義。

    剛纔那聲輕笑,即是嘲諷也是迴應。

    “好一個溫侯呂布。”

    陳玄眯着眼,下意識地將手扶在腰間蛇影的刀柄上,看向呂布遠去的背影。

    剛剛的對視,已讓他明白自己與這個無雙猛將之間還有着多大的差距,想要擒住呂布並將其封鎖,恐怕比想象中更加困難。

    目前爲止,陳玄所碰見過的“有勇無謀”之人,沒有一個善類。

    混入西涼軍,加速董卓與呂布的翻臉,趁機將後者擒拿的計劃,估計就這樣流產了。

    爲此,陳玄唯有搖搖頭。

    “不急,慢慢來。”

    ————

    同樣的話,也從劉備的口中出現。

    呂布已經孤身一人出現在了大營之外,正大聲叫罵。

    面對這視己方二十萬大軍如無物的囂張舉動,每個前來會盟的諸侯都義憤填膺,想要在這亂世中打響自己名號的武將們,則開始摩拳擦掌。

    張飛原本正欲上前請戰,但話還沒出口就被劉備一把拉住,隨後便聽到了這句話。

    張飛不屑地笑了:“大哥,現在正是好機會,何必等?”

    在他看來,現在正是一鼓作氣,借呂布的名氣充作三兄弟踏腳石的好機會。

    張飛有自信,憑藉他與二哥關羽的實力,即便是呂布也難以抗爭。

    劉備只是搖頭,“所有功勞叫我這個縣令佔了,讓這些諸侯如何自處?”

    張飛冷哼一聲,“一堆土雞瓦狗而已,何必在乎他們想什麼?”

    “可天下,最多的不是英雄,而是普通人。”

    張飛被劉備攔下後,關東衆諸侯一擁而上,向袁紹請戰。

    “河內名將方悅,可敵呂布!”

    “我有無雙上將潘鳳……”

    “北海武安國可使一柄五十斤重鐵錘,縱橫戰場未逢敵手……”

    關東十八路諸侯,各派出了一員手底下的健將,滿以爲即便不能取勝,也能消耗呂布的氣力,最後就可將呂布留給袁紹麾下的大將來進行最後一擊。

    誰知道,戰場上的呂布猶如鬼神一般,輪番上陣的將領竟都戰不過一合,連續十八條亡魂命喪於戰場,卻沒能夠讓他胯下的赤兔馬移動一下。

    只見呂布駐馬於原地,不動如山,僅憑揮舞手中的方天畫戟,便可掀起讓士卒站立不穩的風暴,更別提靠近與他廝殺。

    天地之間的氣機彷彿只鍾情於他一人,每殺一人,他身上的氣勢就更強一分,在氣息流轉之間,肉眼可見的“炁”從呂布的體內爆發,在方天畫戟上衍化出了“風火雷電”的四重變化,在呼嘯的狂風間,方天畫戟閃爍着耀眼的電光,每一次揮舞都如雷聲炸響,而所經之處無不留下一道燃燒着烈火的深深溝壑。

    “還有誰來送死?”

    呂布吶喊一聲,高高舉起手中的方天畫戟,絕強的氣勁從戟尖的頂部激射而出,瞬息之間將天空撕裂,令七殺、破軍、貪狼等三顆禍星在白晝出現,於他的頭頂吞吐着光芒。

    那名曾在華雄身死時出現的神祕人,又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大賢良師雖因天譴而人死道消,但漢室的氣數確實已經衰弱至極,再也鎮不住這等禍亂天下的兇星了。七殺、破軍、貪狼竟應在了一人的身上,紛爭越多,世道越亂,他便越強。”

    “可怕……可怕……太平難覓,天下從此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