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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相見歡

    清點此行收穫花了足足三天。

    到罪犯入獄、髒物歸庫、一切塵埃落定之時,陳玄收穫了兩個獎勵點。

    他發現,無論自己抓多抓少,只要在這額外任務中完成一次類似的活動,能生擒罪犯就可獲得兩個獎勵點,沒抓到活的就是一點。

    原以爲是按人頭算的,沒想到是按次數算的。

    由於手頭並沒有需要急着推演的功法,因此陳玄決定先留着這點獎勵。

    他轉頭看向窗外,此時夜色已深,應該已經過了子時。

    因巨鯨幫一案關係重大,且與出雲國特使一案有牽扯,他在回到京師後直接坐鎮在東廠。

    今夜,陳玄在等一個人。

    突然,一個黑影出現在東廠之外,如鬼魅般躲避着所有人的視線,不是通過一些石子之類的道具吸引旁人的注意力,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了重重哨探,從窗外輕盈地躍入了陳玄所在的班房。

    那人說來,就來了。

    “段兄何必如此鬼鬼祟祟?”陳玄面不改色地喝下一口濃茶:“門是開着的。”

    “……”

    “能夠視東廠哨探於無物,來去自如者並不多,伊賀上忍段天涯就是其中之一。”陳玄悠然道:“更何況這個時候來找我的,除了段兄,恐怕就只有刺客了。”

    “你知道我要來?”

    “我當然知道你要來。”陳玄看了眼牆角,嘴中塞了塊白布的柳生飄絮正跪坐於地:“她告訴我的。”

    柳生但馬守是個老壞蛋,長得也不算俊俏,唯獨生女兒的功夫天下無雙,當得扶桑第一。

    柳生雪姬長什麼樣,陳玄沒有見過,但柳生飄絮的那對會說話的眼睛……

    確實讓人心醉。

    還好,他是一個心硬似鐵的男人。

    段天涯看着角落裏柳生飄絮的模樣,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不苟言笑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了溫暖的笑意。

    “你長大了……眼睛和她的真像。”

    他雖然看的是柳生飄絮,但眼睛裏卻滿滿都是雪姬的影子。

    柳生飄絮在這一刻明白了,她或許永遠贏不了死去的姐姐。

    一時間,耳邊似乎響起了淒涼而哀怨的歌聲。

    “咳咳……”

    越發受不了這氣氛的陳玄咳嗽了幾聲,打斷了兩人相見的這一幕,“段兄此來,想必是要帶走柳生小姐吧?”

    段天涯點頭。

    “不行。”陳玄斷然拒絕,“她血債累累。”

    “我已經用陛下的封賞換來了特赦。”段天涯從身上掏出一卷明黃色的聖旨,“她自由了。”

    “哦?御前一品帶刀侍衛、世襲千戶、御賜鬥牛服……你全都不要了?”

    “功名利祿,只不過身外之物,全都不要也好。”段天涯灑脫無比地道,“無官一身輕。”

    見陳玄不再言語,他上前解開了柳生飄絮身上的繩子,摘下她口中的白布,將因爲軟骨散而渾身無力的她從地上扶起。

    柳生飄絮靜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爲自己做的一切,眼神彷彿穿越了時間回到從前。

    在她還小的時候,從姐姐口中知曉這個男人的故事時,恰逢情竇初開的年紀,對愛情有着無限的憧憬。有時,她難免會產生把自己與姐姐對調的幻想。

    也正因此,她才偷偷放出柳生雪姬與段天涯私奔,希望在那場遍及整個京都的大雪中,兩個人能在一起,一直走到白頭。

    可惜,有情人終究難成眷屬。

    段天涯將渾身無力的柳生飄絮攔腰抱起、走向門外。

    當年,他與雪姬的相識就是從比武后背對方下山開始。

    如今,他又抱起了雪姬的妹妹。

    這是巧合,還是一場逃不過的情劫?

    四周又彷彿響起了悽婉的悲歌,訴說着年輕男女的可悲命運。

    “……咳咳。”陳玄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呆在這裏,這兩個人有些過於目中無人了。

    可是,他又不得不在這裏充當電燈泡。

    “慢。”

    段天涯停下腳步,“大檔頭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話也不是給你的。”陳玄看着段天涯懷抱中的柳生飄絮,語重心長:“你好自爲之吧。”

    曾經你沒得選,現在希望你能做個好人。

    “走吧。”陳玄回身坐到椅子上,雙眼緊閉。

    “天涯謝過。”

    當段天涯與柳生飄絮走出東廠的時候,正好下起了一場大雪。

    ————

    鐵膽神侯府。

    上官海棠對鐵膽神侯講述了這一趟的所見所聞,尤其指出一點:

    “……陳玄使用了吸功大法,廢了湘西四鬼的武功。”

    出乎她意料的是,鐵膽神侯此刻竟顯得心不在焉。

    “義父,你……沒事吧?”

    聽到上官海棠小心翼翼的發問,鐵膽神侯這纔回過神來。

    素心的出現傳到了他的耳中,以至於令這個一世梟雄竟失去了分寸。

    也許,現在用六神無主來形容他也不過分。

    他閉目思索了一會兒,道:“……沒料到這陳玄的心機竟如此之深,他也許比曹正淳更加危險,絕不能讓他蠱惑陛下。”

    上官海棠對此卻持不同意見,搖頭道:“我回來時與陳玄同路,他性情乖張卻從來不曾做惡事,對巨鯨幫的犯人與髒物都秋毫無犯,應該不是曹正淳那等小人。”

    鐵膽神侯聽到後有些不滿。

    段天涯是如此,這上官海棠也是如此,歸海一刀更是乾脆直接消失。

    他辛辛苦苦培養出這三個義子,可不是用來胳膊肘朝外拐、盡給自己添堵的。

    “他表現得像是忠臣,並不代表他真的就是。”

    鐵膽神侯並沒有發現,剛剛說的這句話,放在他自個頭上正好合適。

    “對了,一刀有聯絡你嗎?”

    上官海棠點點頭,“一刀給我來信,說他要隨母親一同齋戒一段時間,好除去心中的魔障。”

    這個上官海棠,與段天涯情若兄妹不說,歸海一刀對她似乎也有些微妙的情感。

    這麼說來……

    鐵膽神侯看着對方在燭光下顯得越發白皙的面龐,心中忽然生出一個想法。

    正德雖然名聲不好,可自己的威望還不足以徹底動搖其皇權的根基,反倒自陳玄出現以後,自己壓制對方的局面正被一點點扳回。

    更重要的是,素心也在陳玄手上。

    素心既然已經醒來,那就必須、也只能陪伴他一人。

    因爲素心的出現,鐵膽神侯徹底失去耐心。

    現在已經有不少人都知道陳玄會吸功大法,同時也知道東廠與護龍山莊積怨已久。

    那麼,東廠大檔頭趁夜偷襲,用吸功大法殺死護龍山莊玄字第一號密探……

    也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