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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面聖(上)

    “你就教我武功吧,求求你了!”

    陳玄喝着茶,對面前的雲羅郡主視而不見。

    雖然比不上曹正淳的雨前龍井,但這壺高沫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至少,夠乾淨,沒血腥味。

    本來是難得的閒暇時光,可偏偏面前有個和潑婦似地上躥下跳的金枝玉葉。

    惹人心煩。

    這雲羅是個武癡,嚮往江湖都快魔怔了。

    可她卻不知道,江湖也是座圍城。

    外頭的人想進去,裏頭的人想出來。

    “你如果不教我,我就不教你面聖的禮儀,讓你在皇兄面前出醜。”

    雲羅眼珠子一轉,決定軟的不行來硬的,“御前失儀,可是要殺頭的!”

    陳玄笑了,“陳某大好頭顱在此,誰若想要儘管來試試。”

    見這人軟的不喫,硬的也不喫,雲羅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侍女何曾見過雲羅受過這等委屈,“郡主,神侯不是爲你找了許多師父嗎,我們何必求他。”

    “你懂什麼呀。”雲羅氣惱道,“那夥人都在騙我!”

    成是非有些心軟,“師兄,我看不如……”

    你到底站哪邊的?

    陳玄看着成是非,無奈地搖搖頭。

    難不成千裏姻緣一線牽,你和這雲羅郡主愣是天生一對,怎麼都能撞到一起?

    “武功,我不教。我自己尚且學藝不精,怎麼好厚着臉皮傳道授業。”

    陳玄突然道,“郡主身兼八大派真傳,但凡只要喫透其中一門,都是江湖上一頂一的好手。

    你若想要見識江湖,可以。

    但江湖兇險難料,如果你能獲得聖上同意,可以跟隨我辦案。

    假以時日,成爲另一位鐵膽神侯也未可知。

    如果不答應,那你就走吧。”

    成是非聽到“鐵膽神侯”四個字的時候,冷笑一聲,面露不屑。

    雲羅郡主雖然涉世不深,但才思敏捷,已經聽出陳玄這是最後通牒,沒有更多條件可講。

    雖然不能跟隨他學武,但如果能夠與之辦案,讓他指點自己幾句不是自然的事嗎?

    更何況,深宮大內雖然錦衣玉食,但卻規矩繁多,她早已不耐,覺得自己和一隻養在宮中的金絲雀一般。

    也許再過不久,就會被皇兄嫁給某位權貴之後,或者爲了大明遠涉重洋。

    聽聞,扶桑徵夷大將軍德川家廣就有求娶自己之意。

    開玩笑,她纔不要嫁給那些倭人。

    “弟子願意,請師父喝茶。”

    雲羅眼珠子一轉,殷勤地倒了杯茶雙手奉上,顯得很是乖巧。

    旁邊的侍女哪見過雲羅這種舉動,眼睛都快瞪出眼眶。

    陳玄默然不語,喝下了雲羅奉的茶,算是認了這個弟子。

    雲羅見目的達到,非常開心,看向一旁的成是非:“雲羅見過師兄。”

    成是非壞笑道,“誒,你這就錯了。”

    “哪裏錯了?”

    “嘿嘿,我與陳師兄乃是以師兄弟相稱,按輩分你得叫我一聲師叔纔對。”成是非調笑道,“乖師侄,快叫一聲師叔來聽聽?”

    雲羅不依,當即就要和成是非打鬧。

    翌日清晨。

    紫禁城的大朝會結束,文武百官各自打道回府,雲羅親自引領陳玄等人來到了御書房。

    年方弱冠的正德天子正穿着一身金色龍袍,站在一副輿圖面前細細端詳。

    陳玄看出輿圖十分詳細,乃是一副僅有些許錯漏的世界地圖,上面還有葡萄牙文的批註。

    “臣陳玄(成是非),見過聖上!”

    第一次卸下佩刀的陳玄與成是非走到皇帝身前,只拱手作爲禮節。

    一旁隨侍的曹正淳見狀,大怒道:“大膽陳玄,天子面前爲何不拜?來人啊!”

    在外值崗的禁軍聽到呼喊,魚貫而入。

    這時,正德天子卻將手一擺,“曹大伴,陳神捕乃海外高人,不必多禮。”

    見正德發話,曹正淳連忙使了個眼色,讓禁軍退了出去。

    正德天子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張英氣的面孔。

    他雖然年少,但頭角已顯崢嶸,胸中自有抱負,與那個民間盛傳的昏君完全不同。

    看着陳玄身旁笑嘻嘻的雲羅,正德先是一愣,而後板着臉。

    “雲羅,你怎麼在這裏?”

    雲羅得意道:“皇兄,我已拜了陳神捕爲師,要跟隨他闖蕩江湖!”

    “胡鬧,你身爲朕的皇妹,怎麼能隨意拋頭露面!”正德天子搖搖頭,“稍後再跟你說,你先退下。”

    雲羅將嘴巴一撅,“我不。”

    正德向來對這個妹妹沒有辦法,只好讓她繼續呆在身前,“讓陳卿家見笑了。”

    陳玄低下頭,“哪裏,聖上與雲羅郡主兄妹情深。”

    恩威並施,還利用雲羅郡主顯得自己很有人情味。

    這個皇帝,果然不簡單。

    正德見陳玄不卑不亢,應對自如,眼中閃過讚賞之意。

    他從袖中取出由曹正淳代爲獻上的左輪手槍,“陳卿家的這把手銃如此精巧,卻能夠擊穿三層甲冑。你自海外歸國,想來對海外的事情知之甚詳,泰西之國的火器真有這麼厲害?”

    成是非見正德召陳玄覲見,居然是問手銃之類的玩物,不免有些失望。

    唯有陳玄明白了正德的意思。

    “陛下,臣這把手銃即便是在泰西,也是難得一見的寶貝,但泰西諸國的火器確實要強於大明不止一籌。

    如今倭寇禍亂東南尚且屢禁不止,如果泰西諸國傾巢來犯,恐怕不出幾日,大明天下便有社稷傾覆之危。”

    正德聽到這句話後面帶憂色,強作笑容道:“陳卿家未免過於危言聳聽了,朕有皇叔與曹大伴相助,天下太平。”

    “陛下何必自欺欺人?”

    陳玄看着臉色大變的正德,直言不諱:“如今聖上爲制衡神侯放任東廠坐大,使朝臣分爲兩派互相傾軋,更引武林人士下場,令江湖處處血雨腥風,聖上的位子不穩,天下更不太平。”

    雲羅在一旁迷惑不解,看看陳玄,又看看正德,“你們在說什麼啊?皇兄什麼時候要對付皇叔啦?”

    曹正淳臉色大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正德則死死盯住陳玄,“雲羅,你先出去,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雲羅就算再刁蠻,也知道事有蹊蹺。

    她見皇兄語氣鄭重,更是感到莫大壓力,於是不敢再耍性子,匆匆領命而去。

    在雲羅走後,正德緩緩開口:

    “陳玄,朕倒是小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