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一座江山又如何,若沒有她,他又哪來的今日。
那聖旨給了陳帝,意義如何陳帝作爲一國之帝自然明白,過了好一陣,陳帝才說,“她是什麼性子你應當也聽說了,願不願意,就靠你自己的本事。”
憑本事,吳允自是有的,在陳國的那段日子,也成功地讓文樂注意到了他。
文樂不懂如何愛,他便教她何爲愛。
文樂被吳允抱在懷裏,起初還睜着眼睛看着跟前的路,之後那眼皮子便耷拉得厲害,迷迷糊糊聽得吳允對她說了一聲,“去我那,嗯?”
文樂乏得很,腦袋點了點,總覺得今日的自己就似是中邪了一般,腦子裏頭全是吳允的那張臉,還有那聲音似乎也比往日低沉,聽着甚是安心。
在路上被吳允抱在懷裏,文樂困得眼皮子都睜不開,等被吳允抱到了永安殿,放在牀上時,文樂突地就清醒了,卻又不好意思睜開眼睛,怕吳允以爲她這一路都在裝睡。
“餓了沒。”正煎熬着,吳允坐在了牀沿上,倒是先開口輕聲說了一句,文樂的眼皮子猛地一陣跳的更是歡快,終是沒忍住,撐了開來。
晚膳她用的並不多,本以爲能去靜妃那喝茶再進些東西,誰知卻是吳允的幌子,之後再被他牽着走了好幾條甬道,坐在屋頂上吹完風,又是那番猛地一頓顛,文樂還真有些餓。
文樂翻身爬起來,雙腿痠軟,差點就沒站穩,吳允興起的那陣,將她一條腿擡起來懸着,她幾乎是腳尖點地承受着撞擊,吳允伸手來扶,文樂心頭一時來了氣,一巴掌就拍在了那手背上。
“嘭”地一聲悶響,文樂手腕上戴着的那鑲珍珠的金響鐲,直接敲在了吳允手指的骨節上。
金鐲子碰骨頭,單是聽響聲都痛。
文樂愣住盯着吳允,吳允則是盯着自己的手背,兩人好一陣沉默,文樂神色漸漸地有些掛不住,心頭到底還是發虛,畢竟人家是太子,她不該動手。
“疼,疼嗎?”文樂小心翼翼地問他。
吳允擡頭看着她沒答。
文樂被他這般一瞧,心頭更是虛,輕聲問道,“我,我替你揉揉?”吳允也沒客氣,將手直接遞到了她面前。
文樂垂目,吳允的手骨節分明,分外的纖細修長,膚色本就白皙,那指關節上的一道青紫很是顯眼,文樂內疚,當真就捏住了他的掌心去替他揉了起來,然這番一揉,卻瞧見了指節裏頭似乎有隱隱的疤痕,文樂好奇,將其翻了個面掌心朝上,一瞬,那指頭內的那一排疤痕,便全部露在了文樂的眼前,長長的一條,五個手指頭內皆有,應是刀痕。
文樂一愣,擡頭問他,“殿下何時留下來的?”
吳允簡短地答了一句,“兒時。”
她當真都忘記了。
文樂翻來覆去地一瞧,皺了眉頭,“嘶”了一聲,說道,“很痛吧?”
吳允沒答,文樂擡頭,便見吳允深深地看着她,脣角抿了一絲隱隱的笑說道,“這會更疼。”
文樂知他是故意在訛她,然自己理虧說不起話,只將目光從他臉上收回來,埋着頭老老實實地替他揉着,沒揉兩下,便被那隻大掌反手一握,文樂一愣,吳允的手指頭趁機鑽進了她的指縫之間,十指相扣,牽着她去了外屋,“不是餓了嗎。”
外屋已經備好了菜色。
吳允今日還未用晚膳,從前殿回來後便直接去尋了文樂,陪着走了這一個晚上,知她肚裏定也空蕩,備的菜色也不少。
文樂坐在他對面,動了兩筷子,見吳允沒有反應,擡頭疑惑地問,“殿下不用?”
吳允卻擡起了他那隻受傷的手,很是有理地說道,“受傷了。”
文樂愣愣地盯了他半晌,嘴角抽了抽,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殿下是,要我餵你?”,吳允笑了笑點頭,“有勞公主了。”
文樂:“......”
“那你等等。”
吳允看着她急速地捲了兩口碗裏的飯菜,眸子突地一頓,似乎又看到了那年那個粉雕玉琢的姑娘,那時也是這般猛地扒了兩口飯菜,瞧着他受傷的手掌說道,“你別動,等下我來餵你吧。”
吳允出神的功夫,文樂已經擱下了自個兒手裏的碗,在旁邊的琉璃盆裏淨了手,坐在了他身旁,捏了個糖心糯米糰子送到他嘴邊,“這個好喫,殿下嚐嚐。”
糯米糰子做的小,送進吳允嘴裏時,文樂感覺到了指尖一熱,眸子瞬間打了個顫往下一移,卻正好瞧見了吳允正在吞嚥的喉嚨,那喉結上下一滾動,文樂突地面紅耳赤。
初夜那晚,事後他將她摟在懷裏,文樂擡頭,也是見到了他的喉嚨這番在滾動。
“在想什麼?”吳允盯着她那張漲紅的臉,眸色幽暗,文樂慌張地瞥開目光,“沒、沒什麼。”爲了掩飾自己的窘迫,文樂的視線匆匆地往跟前的菜色上一掃,多半也沒瞧清是啥,只問吳允,“殿下還想喫什麼?”
文樂回頭的一瞬,吳允的手臂便將她撈了過去,文樂一聲驚呼,整個人就被吳允摁在了他腿上,之後便聽吳允說了一個字,“你。”
文樂紅着臉瞪着他時,吳允卻說,“是你先逗的我。”
這回倒也不似在那月季花牆時的猛勁,緩緩地深入,甚是銷|魂,漸漸地文樂感覺到了身子在漂浮,心癢難耐的那陣,文樂便也咬着牙主動將嘴兒湊了上去。
那幾案才猛地一陣地動山搖。
半夜,吳允才抱着文樂去池子裏泡了身子,兩人躺在牀上歇息時,已經過了丑時,吳允在文樂耳邊說的那話倒是不假,五日沒碰,一夜都還了回來。
文樂這一覺睡得很沉,翌日起來,吳允已不在身旁。
文樂翻身起來,一隻手剛拂開牀前的帷幕,就見永安殿裏的嬤嬤已經立在了牀邊正候着她,見到她探出個頭來,那嬤嬤忙地走過來,溫和地問了一聲,“公主醒了。”
除此之外,嬤嬤沒再多說一句,伺候她更衣時也沒開口。
屋子裏出奇的安靜,文樂豎起耳朵,發現連那外頭的半點腳步聲都聽不見,亦沒有說話聲,文樂這才察覺出了不對,便問嬤嬤,“殿下呢?”
嬤嬤替她插好了頭上的簪子,到底是手不穩抖了抖,“殿下說,讓公主就在這屋裏呆着,哪裏也別去。”
“外頭可是出了何事?”文樂問嬤嬤。
那嬤嬤便也沒瞞着,顫顫地說了句,“皇后反了。”皇后當初就是憑藉着孃家的勢力當上了皇后,如今這一反孤注一擲,勢力不容小窺,昨兒下半夜皇后就開始動了手,天一亮永安殿便被密密麻麻的兵將包圍。
如今雙方人馬正在前頭的廳堂內對峙,唯有這一處被殿下護在身後,無人進得來。
文樂昨夜親耳聽到了皇后說的那句,“明兒動手。”後來從屋頂上下來,同吳允那番一磨蹭,倒是將這話忘得乾乾淨淨,這會子猛地驚醒,也不顧嬤嬤的勸阻,直接趕去了前殿。
文樂出生在太平盛世,從未見過何爲造反,從裏屋出來,瞧見滿院子的人刀槍相向,重連那圍牆邊上皆是站滿了弓箭手,才知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可怕。
文樂一襲秋楓長裙立在那臺階上,往下一瞧,一眼就見到了吳允和廢后。
廢后的目光也落在了文樂身上,諷刺地笑了一聲,“原來在你這兒,倒是不用去尋了。”
吳允順着廢后的目光回頭,見到文樂後,神色出奇地平靜,對她招了招手,“過來。”
如今永安殿就如同廢后說的那般,裏頭的人插翅也難飛,吳允也沒打算飛,廢后讓他坐在哪,他便坐在哪。
文樂過去後,兩人就被廢后逼到了那臺階上坐着。
“玉璽呢。”廢后又問吳允,吳允沒答,廢后的臉色因怒意顯得猙獰,“果然還是你本事大,他連這東西都給了你,不過今日你交不交出來都沒關係,本宮一個都不會留。”
廢后不想再同他熬下去,退後一步對着身後那人吩咐了一聲,“動手。”
然久久都沒有人上前。
廢后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原本立在她身後所有的兵將,齊齊地將刀槍對準了她,孃家人又如何,也有不願陪着她一同撲死之人,裏頭倒是有人不忍心看到皇后的驚愕神色,便對其說了一聲,“大姐,都結束了。”
今兒不過是皇上和太子在收網,正等着她呢。
皇后瘋魔的那陣,吳允還是沒動,只坐在那臺階上,緊緊地握住了文樂的手,永安殿殿內沒有半點聲音,宮牆外卻是一片殺喊聲,錚錚刀槍相碰,文樂能聽到聲聲慘叫。
這樣的動亂,文樂從未經歷過,腦子裏唯一對此熟悉的畫面,便也瞬間浮現了出來。
文樂的心頭一跳,緩緩地側過頭,震驚地看着吳允,瞧了一陣後突地又撈起了他的手掌,見到了昨夜瞧見的那道傷疤,之後那眸子裏的驚訝更甚,只緊緊地瞅着吳允的臉,半晌都未動,良久才說了一句,“是你?”
可瀅姑姑告訴她,那個人是她的堂哥,並不是吳國三皇子。
文樂能想起來,是因爲那段記憶實屬深刻。
文樂只記得那人,卻記不起那張臉,六七歲時的事情,如今過了十來年,文樂腦子裏的那張臉本就已經模糊,更何況吳允如今的模樣,同當時的那單薄的身板子全然不一樣,文樂沒認出來也很正常。
文樂便也明白了,爲何他知道她會畫扇面。
廢后又爲何會記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