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都市戰仙狂人 >第996章 直抒胸臆
    白衣文士面露苦笑:“如果不答應的話,我是不是就要給自己立一塊墓了?”

    青衣少年道:“那倒不至於,不過你一個齊人出現在符國宇文家的雲海城之中,本身就很奇怪了,現在又拒絕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求,以後你肚子裏的學識就不可能化作人間的浩然正氣了。就算給你功名利祿,你也沒有直抒胸臆的機會,豈不是更大的折磨?”

    白衣文士一怔,陷入了默然之中,半晌後,他看向青衣少年的眼神竟少了幾分懼意,多了幾分同情:“我小時候聽村裏的說書先生講過一個故事,他說這世上有一種存在,非人非仙,非鬼非神,非魔非妖,喚作幽夜精魅,食夜間陰氣成形,聚暗處污濁爲靈,可輕易看穿人心善惡,所思所想。其附山成山,附水成水,唯獨附在人身會有諸多限制,只有生無可戀一心向死的人才有可能成爲幽夜精魅的宿主。而一旦幽夜精魅附於人身,會形成一個爲期十年的惡咒。如果十年期滿,幽夜精魅和它的宿主能夠修煉到人間的星君境界,那麼雙方都可獲得造化重生,如果不能,則雙雙隕滅,不得輪迴!足下......不,小兄弟你,是這種情況嗎?”

    話音稍落,青衣少年渾身繃緊,眉心黑氣扭曲如狂,呼吸也變得急促。

    看到這一幕,就算青衣少年不做回答,白衣文士也覺得自己的推測距離事情的真相更進了一步。

    “哎,十年修成星君,何其難也!想必你與幽夜精魅相合已有七載,知此事無望,所以纔會讓我在三年後爲你立墓。一招滅陽神,應該是你此生修行的極限了吧......”

    “不。”

    出乎意料地,青衣少年深吸一氣後搖了搖頭,對白衣文士言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我與幽夜精魅相合並無七載,而是近日之事,就算我修不成星君,十年惡咒也不會在我的身上發作,因爲三年之後,我在玉蒼古城活下來的可能渺茫至極。”

    “你......難道......”

    白衣文士瞳孔一縮,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頓時大驚失色。

    青衣少年反而沉靜了下來,緩緩道:“受人之託,終人之事,碰巧這些年我嘗試過的死法都沒有奏效,就只能順便在法天大典上等一個所謂的天譴了。”

    “順便?!”聽到這兩字,白衣文士的表情更加古怪,儼然對此不能理解。

    青衣少年自嘲一笑:“你不會真以爲一招滅陽神是我的手段吧?我只是個無所成就又求死不能的廢人而已,是幽夜精魅給了我力量,故而她佔據主導,作爲回報,我成爲她名義上的宿主。她求大仇得報,我求死得其所,十年惡咒什麼的,根本無關緊要吧。”

    死得其所?

    這四個字如同摻了藥劑的針管插入白衣文士的經脈之中,將其咬文嚼字刨根問底的特性徹底激發。

    然而青衣少年那番話中的離奇之處太多,當白衣文士潛意識地計較起“死得其所”這四個字時,青衣少年口中提到的幽夜精魅的仇恨,反而沒有成爲他的關注重心,恰如一葉障目之理。

    “擾亂法天大典,成爲君王眼中的叛逆,百姓眼中的惡人,受千夫所指,萬人唾罵!這便是你所謂的死得其所?先輩所造之詞,不是這麼用的!”

    白衣文士在說出這段話的時候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顯得有些激動,儼然不像是一副受制於他人的處境。

    對此青衣少年也並未動怒,甚至還有點欣賞於白衣文士還保留着自己的一份堅持與見解。

    只不過,類似的堅持,類似的見解,在這日趨浮躁的世間,顯得愈發不受用。

    冷風襲來,青衣少年咳了一聲,一片雪花隨着胸腔的起伏而抖落、

    再度開口時,青衣少年低沉的聲音中夾雜着鮮有人知的落寞和悽然:“你不懂......”

    “我不懂?”白衣文士差點被這三個字給嗆到,恰逢酒勁發作,他的臉色有些漲紅,憋足了氣後猛然問道:“我好歹也是經過十年寒窗苦讀的,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世俗人情,都有所涉獵,你說說看,我有什麼不懂?”

    青衣少年看着他,目光深邃,氣機忽而一變,聲色俱厲地反問道:“你若是懂,可知寒山無劍有何深意?你若是懂,可知天下流民羣居何處?你若是懂,可知三伏天下忽而雪冷霜寒有何仇冤?你若是懂......可知我這些年來求死不能藏着多少悲苦?!”

    一連四問,問得白衣文士冷汗直流又啞口無言,剎那間酒勁散了大半。沉默到不知說些什麼的白衣文士眼神又開始遊移,但只持續了短短几息的時間就停止了變幻。

    因爲他明白這只是徒勞無用,既不能透過那遮擋了大半張面容的散亂長髮看清青衣少年的長相,更不能透過皮相瞥見青衣少年的內心。

    時光回溯到幾年前,那時少年還只是個稚童。

    從稚童時期便喪失了生的希望,一心求死卻又次次以失敗告終,或許是註定,又或許是偶然,罕見的幽夜精魅降臨,與其融合,他置十年惡咒如無物,最後竟是想要通過天譴的方式來了斷此生。

    立志考取功名之前,白衣文士的夢想是寫出自己滿意的傳奇話本,並靠販賣它們謀求生計,雖然終究沒有取得成功,但他不會質疑自己的想象力和創造力。

    可若要他想象並寫出青衣少年此前的人生歷程......

    白衣文士的眉頭緊鎖,嘴角掀起的那抹弧度非但不是笑,反而比哭還要難看,因爲他想不到,也寫不出。他只能依稀感覺出青衣少年身上的那股暮氣,並非少年老成的象徵,而是心之將死的徵兆。

    輕生的人他之前也遇到過一些,有的是仕途不順,有的是感情遭遇了挫折,其中多半是一時起的念頭,在旁人制止不及的情況下選擇草草結束自己的生命。

    經過救治後從鬼門關前撈回來的不是沒有,可那需要兩個前提,一個是心未死,一個是運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