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今天筋骨活動的很舒服,就打到這裏。”
他留了句話,竟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飛速朝迷霧中遁去。
陸晨身形在空中停頓,並沒有深追。
鎏風不清楚自己的虛實,但他和衰老力量的抗衡,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方纔收意而斬的那一刀已經讓陸晨判斷出來,即使自己不分心,想斬殺鎏風,分出勝負至少也在三個時辰以上,圈內經受不起這個損失。
陸晨落回城頭,諸多人族老者熱淚盈眶,“前輩,您無事吧?”
陸晨額頭上的皺紋更多了,擺了擺手,“讓我休息一會兒。”?
說罷,他便直接盤坐在城牆上,開始調息,鎮壓天人五衰的侵蝕。
衆人識趣的散去,繪梨衣在陸晨身邊憂心的道:“Godzilla……要不,我們迴歸吧。”
她同樣不忍看到衆生被圈外生物屠戮,她還記得這個世界的種種美好,腦海中還能想起塗山的孩子們,想起民間樸實的人民的笑臉。
可世人千千萬,不及眼前人萬一,她不想看到陸晨出意外。
“繪梨衣,別擔心,我還挺得住。”
陸晨出言寬慰道。
他不是什麼聖母,但也不想看到自己生活了幾百年的世界就這麼被毀滅,尤其是故友們葬於這片大地。
若是他逃了,恐怕那些人即使在黃泉,也會唾罵自己的吧?
而他也過不了自己本心的這一關,他身爲武者,在養無敵的信念,若是此關退卻,又怎能將無敵的路走到底?
又怎能,斬破生死,脫胎換骨,成就新生?
“那綠毛好卑鄙啊,他就是想慢慢跟你打消耗!”
繪梨衣憤憤道,鎏風的戰術十分無賴。
先是避戰在邊境擊潰刀意,消耗陸晨戰前的有生力量,打了半天,就又退走了。
鎏風可以這樣來很多次,但陸晨每一次都在消耗根本。
天人五衰反噬後,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壓下去的,若明日鎏風再來,陸晨會變得更加衰老。
此時陸晨調息自身,感悟戰鬥中所得,天下卻亂了起來。
世界如一潭死水,沉默的可怕。
陰雲遮蔽在每個人心頭,大家都知道了,圈外來了一位極強的生物,甚至能壓制千古一人。
而他們的陸晨前輩,年事已邁,還不知能再擋幾次。
當晚,一氣道盟的新盟主,妖盟的諸多老輩,都前往西南邊境,來探望陸晨。
他們在城頭對陸晨恭敬的行禮,最後是一氣道盟新盟主王權平安開口,“前輩,若明日再戰,還請撤去庇佑衆生的刀意,您若死,衆生不存。”
陸晨閉着雙眸,淡淡道:“大家且寬心,天還塌不了。”
此時一個濡穤的小女孩兒聲音響起,“老爺爺……喫糕糕。”
一個淡褐色頭髮的小女孩兒,穿着黃白的小道袍,手裏拿着塊糕點,怯生生的遞給陸晨。
王權平安連忙將小女孩兒扯了回來,“小醉,別添亂。”
說着,他又向陸晨賠禮道歉,“小女不識禮數,前輩別見怪。”
他身邊的是自己的小女兒,四五歲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天真可愛,她自幼聰慧,聽了許多關於陸晨的故事,聽聞這次他要來,非要纏着來見見偶像。
小女孩兒笑的甜美,“是吧,這是我最喜歡喫的糕點啦,聽爹爹說,老爺爺在保護世界打壞人,要喫好喫的纔有力氣。”
王權平安見陸晨沒有怪罪,也是鬆了口氣,鬆開了抓住女兒的手。
小女孩兒好奇的湊到陸晨身邊,“老爺爺,你是不是還能變得更厲害啊?”
陸晨摸了摸小女孩兒的頭,“不知道呢。”
小女孩兒大眼睛滴溜溜的轉,“那能打敗壞人嗎?”
“可以吧。”
陸晨點頭。
“爲什麼要加個‘吧’字呢?教書先生說,這是不確定,不自信的用語哦。”
小女孩兒天真的道。
王權平安色變,連忙拉回女兒,教訓道:“怎麼說話呢!”
又連忙向陸晨賠罪,“前輩,您別在意,童言無忌。”
心神忐忑時,他又內心嘆息,或許女兒說的沒錯,連陸晨前輩也不那麼自信,能夠斬殺圈外的那名強敵。
陸晨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出了聲,豪放的笑聲邊疆可聞。
他擺了擺手,“無妨,童言無忌,平安啊,你生了個好女兒。”
他站起身,舒展了下略微佝僂的身形,“你們回去吧,有我在一天,世人便可安然入眠。”
王權平安一行人勸說無果,只能內心嘆息着離去。
並非是他們不知邊界的刀意解除後,世界會陷入災難,即使只是一會兒,也是死傷無數。
但他們更清楚,一旦陸晨戰死,那纔是萬事皆空。
陸晨在衆人離去後,對做好飯走來的繪梨衣笑道:“夫人,許久未喫妖馨齋的糕點,有些想了,能不能去幫我買一份?”
繪梨衣愣了下,放下食盒,笑問:“怎麼想起來喫那個了。”
陸晨擦了擦嘴角留下的糕點殘渣,“吃了一個,饞了。”
“那我去去就回。”
繪梨衣有千里追位符,這只是小事情。
陸晨拿起繪梨衣做好的便當,看着圈外那些遊蕩的生物,狼吞虎嚥了起來。
小女孩兒說的不錯,我爲什麼要帶個“吧”字呢?
鎏風很強,戰鬥技巧一流,法則力量不俗,肉身堅若星金,而自己垂垂老矣。
可那又如何?
自己被天人五衰壓制,庇佑衆生而累。
可那又如何?
所謂武道,所謂無敵,便是要有一顆敢戰的心,要有一種堅定的念。
這天下,我保了,這衰老,我抗了!
…………
次日,陸晨再次於鎏風相戰,這次一直從日出打到日落,不分勝負。
鎏風也有些頭疼,他明明各方面都壓制了陸晨,但就是殺不死他。
一旦陸晨剎那收邊界刀意,還能打他個措手不及。
好在他看得出來,陸晨衰老的更厲害了,只要這樣連續打上幾日,一切就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