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一張符紙,直接撕開。
符紙一撕,火光閃動。
空氣中閃過淡淡的燒紙味,趴在我懷裏的阿寶瞬間就醒了。
揉着眼睛道:“何苦師伯,我就來練習,阿寶不睡懶覺。”
揉着揉着,似乎想到了什麼,沉眼看着我,立馬笑嘻嘻的道:“阿媽。”
可一叫,似乎發現我們並不是在房間裏,轉眼看了看,有點害怕的道:“這是哪裏啊?”
小區裏雷電閃涌,似乎慢慢的停了下來,連霧氣都變得平靜。
我心頭慢慢變沉,一手抱着阿寶,一手扶着小腹。
蛇胎好像開始焦急,卻並沒有的劇烈的掙扎,就證明墨修還活着。
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和墨修一樣,藉着蛇胎,來感應他的生死。
“阿媽,阿爸呢?”阿寶摟着我脖子,親暱的蹭了蹭:“阿寶陪着阿媽。”
“好。”我抱着阿寶靠着樹,慢慢的調整着呼吸。
問天宗的通訊符,去得很快。
沒一會,就聽到何壽不滿的聲音傳來:“大半夜的,你抱着個娃在路邊,墨修把你趕出來了?”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抱着阿寶想站起來。
可後背痛得厲害,一時還起不來。
“墨修他還家暴你?”何壽瞬間就暴走,朝我低吼道:“他還真的以爲我們問天宗沒人了是吧!”
說着,挽着袖子就要朝那小區裏走去:“你在這裏等着,我去找墨修談談。老子在外面累得半死,居然還要調和你們的感情問題。”
何壽走得快,我抱着阿寶就跟在他身後。
阿寶還有點擔心的看着我:“阿媽和阿爸吵架了嗎?”
我朝他搖了搖頭,何壽立馬扭頭瞪了我一眼。
就這一會,已經到了小區門口了。
一靠近小區,小腹中蛇胎就開始拱動得更快了。
可原先在小區裏,地母沒有出來的時候,它是沒有感覺的。
也就是說,地母纔是隱藏性最好的,連墨修和蛇胎都感應不到。
誰會在意腳下的地裏有什麼……
我沉眼看着何壽,他到了小區門口,也不用門禁卡,直接就打算跳過去。
“大師兄!”我忙叫住他。
何壽估計也沒有真正進去揍墨修的打算,立馬停了下來,沉眼看着我道:“有話讓我帶?”
“你有沒有感覺什麼不對?”我抱着阿寶,沉眼看着何壽。
何壽是萬年玄龜,在那場滅世大洪水中因爲阿問存活了下來,其實他也算是當初天地精氣所滋養出來的東西。
可這會,他還是有點迷糊的看着我。
扭頭看了看,慢慢退了回來,左右看了看,小聲道:“風家的人都不在了?”
他似乎這纔想起什麼,一臉緊張:“真的是風家在搞事情?她們不會和阿熵搞到一起了吧?畢竟都是華胥之淵出來的。”
我看着就在門裏的霧氣,這會就和普通的霧氣沒有區別。
“你後退兩步。”我還是抱着阿寶後退幾步,朝何壽道:“我有事情跟你說。”
“你別嚇我。”何壽臉色慢慢變得緊張,沉眼看着我道:“何悅,你別害怕,蛇胎的事情,我們總會想到辦法的,再不濟還有墨修嗎。”
“我們想着讓你來這,就是讓你看看以前這些熟悉的人,這樣你感覺親切一點,想法就不會這麼偏激了。”何壽第一次這麼苦口婆心的勸我。
我拍着阿寶,親了親他的臉:“阿寶很乖的對不對?巴山養了腓腓,就是阿爸說很可愛很萌的那個。可我和阿爸還有事情要辦,你可以幫阿媽養的對不對?”
“嗯,幫阿媽。”阿寶先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跟着想明白了,眼裏淚水打着轉,摟着我脖子嘟着嘴道:“何壽師伯不可以養嗎?”
“何壽師伯會把腓腓吃了的。”我擡眼看了看何壽。
他明顯已經感覺到了什麼,張大嘴,朝阿寶做了一個鬼臉。
然後伸手來抱阿寶:“腓腓好可愛的,我一張嘴,就能吞兩隻。”
阿寶雖然捨不得,手摟着我脖子還掙扎了一下,眼淚在眼裏轉啊轉啊,卻還是憋了回去。
鬆開手,猛的轉身抱住何壽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悶悶的道:“阿寶養着腓腓,等阿媽回來。”
何壽拍着他的背,手一揮,扯着他身上的黑袍,將他蓋住,朝我正色道:“怎麼了?墨修呢?”
我沉眼看了看小區裏微微涌動的霧氣,指了指到現在,都安靜無比的保安廳。
朝何壽道:“如果我和墨修,在明天天黑前沒有出來,你告訴阿問,別再掙扎了,帶着所有要避入問天宗的人,避進去。”
想了想復又道:“幫我多照料一下操蛇於家和巴山那些人吧,是我對不起她們。”
何壽聽着雙眼一睜,扭頭看了一眼後面的霧氣,朝我低吼道:“墨修呢?”
“他在裏面。”我看着小區裏沉涌的霧氣,輕聲道:“這霧是活的,整個小區下面的土都是活的,都是有血有肉的。墨修說是地母……”
“你說是什麼?”何壽手壓着阿寶的後背,朝我道:“我可是見過世面的,你別嚇我。”
“你們現在這些人啊,就是撿着詞就亂用,見到個女的就叫女神,男的就叫男神,其實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神。”何壽臉色有些暴躁。
冷哼哼的道:“那場諸神之戰,十日九亡,唯一的一隻三足金烏還是阿問藏在他神魂中,纔沒有被滅掉。湯谷永禁,尋木成灰,虞淵不存,萬物皆滅,皇天亡,后土墮。”
何壽沉眼看着我:“就算你們人族的書籍不也是寫了嗎?天不兼覆,地不周載。還不是說天亡地覆。現在怎麼可能還會有地母?”
我看着何壽那打死不想承認的臉,直接拿着石刀,割破自己的褲腳,將腿往門禁上一擡。
只見腿上,盡是一個個硬幣大小的血窟窿,有的深可見骨。
可血肉就好像被吸走的果凍一樣,露着一個個的窟窿,而且連傷口處血都沒有出多少。
何壽看着我的傷口,小眼睛眯了眯,用力嗅了嗅。
扭頭看了看小區裏面,臉上閃過懼意。
可跟着一把就扯着我,低吼道:“你跟我回去,阿寶這熊孩子我帶不住。現在大家都忙得要死,誰還給你帶孩子。你巴山還養了上萬的蛇娃呢,萬一餓狠了跑出來,巴山那些人,都得被喫完。”
“大師兄。”我揪着何壽的手,沉聲道:“我不會死的。”
“可那是地母,你知道吧?”何壽猛的怒吼一聲。
朝我沉聲道:“別說我們了,阿熵她們都是經地母滋養而生的。”
“何悅,你有蛇胎,可阿熵也對付不了地母的。你……”他沉眼看了看我,低聲道:“反正你心中已經沒有墨修了,就當他死了吧。他都沒了動靜,你進去做什麼!讓地母把你吃了嗎?”
他說着,一手抱着阿寶,一手就扯着我,打了個呼哨就要招甪端。
可等甪端踏着金蹄而來,何壽卻鬆開了扯着我的手,好聲好氣的道:“小師妹,我們走吧。回巴山,好不好?”
“你知道我不會走。”我朝何壽笑了笑。
伸手摸了摸甪端,在地母在,神念根本用不了,只得用最快的速度將我和墨修在小區裏面的事情跟他說了。
“風家就算那三個裏面沒有叛徒,肯定也有其他厲害的人在搞事情。胡先生的身體帶回了風家,還有阿娜……”我想到這裏,沉眼看着何壽:“讓何辜別守巴山回龍村了。”
何壽想了想,沉沉的點了點頭:“明白了。”
他抱着阿寶,一腳跨到了甪端上,沉眼看着我,張嘴想說什麼,卻只是嗤笑了一聲。
阿寶悶悶的趴在何壽的肩膀上,沒有再說話。
我朝他笑着揮了揮手,然後朝何壽道:“如果……”
沉眼看了看阿寶,我突然感覺自己和阿熵、龍靈她們真的沒有區別。
“我們沒出來,有蛇棺、熔天、地母,可能還有其他的,或許問天宗也不太安全。”我想到這最壞的結果。
朝何壽道:“你幫我將阿寶,我巴山那些蛇娃放在一起吧,就讓他……”
“迴歸本性吧。”我看着阿寶,想到當初抱着他罪夜奔逃的時候,也曾後悔過。
如果真的天崩地裂,先天之民出。
阿寶和那些蛇娃融爲一體,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
“好。”何壽拍了拍阿寶的背,朝我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們等你。”
他說着,一拍甪端,金蹄踏破漆黑的夜空而去。
而我轉身,面對着這白茫茫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