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霞他爸用我爸媽威脅我去找蛇棺後,我回到家裏,我問過我媽。
當年爲什麼明知道我生下來會被祭蛇棺,她們爲什麼要回村,當時是不是已經決定將我祭蛇棺了。
那時我媽說她不得已!
可也就是當晚,我昏睡之後,我媽似乎和墨修說了什麼,她和我爸就走了。
墨修很確定,我爸媽沒有死,可以和我團圓,就證明他們沒有事。
可回龍村娶媳都是無子的,浮千生下來的都是男的,爲什麼我媽和龍霞她媽可以生,而且又正好是我們。
那本花名冊我在看,墨修是知道的,連我抄了生辰八字去批命的時候,他也沒有阻止。
就那晚我抄地址的時候,他卻又將花名冊拿走了!
“龍靈。”墨修扭頭看了我一眼,伸手慢慢的將我扯着他衣袖的手指掰開:“有些事情,不知道其實挺好,你爸媽還有事情要做,並不是棄你於不顧。”
我看着自己手指一根根的被掰開,眼前黑袍一閃,墨修就不見了。
只不過手腕上的黑蛇玉鐲,卻依舊在,估計這是他特意留下來的,一旦我有危險,他就會出來。
可這樣跑來跑去,墨修不累嗎?
我微微的喘着氣,擡頭看着外面,初夏的日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應該是暖暖的,可我卻怎麼也暖不起來,只感覺徹骨生寒。
從我出生開始,就一直籠罩在一個迷團之中。
不,或者說,我還在我媽肚子裏的時候,就已經步步被算計了。
我坐那裏,突然感覺自己真不該問墨修那個問題。
至少心頭不生疑惑的話,如果我真的出了鎮子,再見到我爸媽的時候,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可現在,心裏的隔閡已生。
秦米婆拿了一堆東西出來,還背了個布兜,邊咳邊往外走,似乎要出門。
我肩膀的痛意散開了,忙扶住她:“去哪啊?”
秦米婆拍了拍我:“中午你自己煮點面喫,我出去一下。”
我瞥着她布兜裏,又是米又是香紙的,還有一些藏在香紙下面的東西,一時也有點好奇。
這年頭問米的少,出門的更少。
腦中猛然想到什麼,我看着秦米婆:“你要去魏家?”
魏婆子最關心的,就是她兒子能不能有個後。
剛纔問米,蛋生雞,這是個好兆頭,所以她高興得急急忙忙就走了,根本不知道,後面雞內藏了蛇。
“都是一個村子的人,谷小蘭嫁到魏家,也是我批的八字,終究是我不該心軟,才留下了這個禍端。”秦米婆咳完,重重的喘着氣。
拍着我肩膀苦笑道:“你放心,蛇棺不會拿我怎麼樣的。當年問米秦家……”
秦米婆說到這裏,眼睛似乎閃了閃,又開始猛烈的咳。
我忙扶着她坐下,去給她倒了水,除了倒水,這咳嗽也實在不知道怎麼辦。
“我反正活不長了,能救救同村人,也好。”秦米婆喝着水,依舊喘着氣:“你身體裏有鎖骨血蛇,這事你別管。”
她將杯子遞給我,輕聲道:“龍靈,我剛纔給一個相熟的人,打了電話,她們是玩蛇的高手,可能會有辦法將你體內的血蛇取出來。”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魏家走一趟就來。”秦米婆慢慢起身,拿着布袋子,復又開始咳了。
我看着她半佝着背,咳得好像斷了氣,卻依舊朝前走。
扭頭看了看那屋檐,終究還是站了起來,將門拉上,追了上去。
秦米婆推着我:“你在家裏。”
“去看看吧,知己知彼。”我接過她的布袋,苦笑道:“反正血蛇在身體裏了,不過就是痛一痛,死不了的。”
秦米婆還要說什麼,可又開始咳了。
我給她拍着背:“你藥喫完了嗎?有空去醫院看看吧,就算治不好,舒服點好行啊。”
肺結核是很難根治的,秦米婆這已經是晚期了,整晚整晚的咳,一動就咳。
她只是朝我擺了擺手,撫着胸口喘着氣。
到了魏家,果然谷家和魏家的人,一改原先針鋒相對,已經其樂融融的在一塊打撲克牌了。
魏家好酒好煙的招待,谷家其實也沒幾個真心爲了谷小蘭的幸福來的,自然也就順着賣個好了。
我們去的時候,魏婆子和幾個大嬸正在屋前收拾雞鴨,一見到我們。
魏婆子難得的好臉色,朝我們招着手:“來啦,飯還沒好呢,快屋裏坐!坐!”
那些個褪雞毛的大嬸,都擡頭看着我,竊竊私語。
無論是我家,還是回龍村的事情,都夠讓我受非議的了。
現在這點議論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事。
我扶着秦米婆往裏面看了看,牌桌上並沒有見到谷小蘭和魏昌順。
秦米婆走了一會,就又開始喘。
我也不知道秦米婆想怎麼對付谷小蘭,但先找到她再說。
只得開口道:“谷小蘭呢,我們有個東西要給她,宜子宜孫的,保證生男胎。”
魏婆子立馬高興了起來,將手上的鴨毛擼掉:“在樓上呢,來來,我帶你們去。”
屋邊還站着村民,在說着谷小蘭死而復生的事情。
反正就是谷小蘭原本沒死,魏家怕惹事,又捨不得停棺三日,胡亂搞了一晚的道場就埋了。
又埋得淺,谷小蘭自己醒了,就爬出來,跑了,還將棺材和墳都弄好了。
這是連故事都編得很圓了,半點破綻都找不到。
魏婆子帶着我和秦米婆上樓,臉上盡是喜色:“小蘭這一年多在外面打工啊,變化挺大呢。”
這是更滿意現在的谷小蘭了。
樓下盡是打牌的吆喝聲,到二樓還能聽到出牌的聲音,不過客廳也不見人。
魏婆子朝我們嘿嘿的笑了笑,伸手就去推魏昌順的門。
那門沒有鎖,她一扭就開了。
就在門一開的時候,男子粗重的喘息聲傳來。
我心裏頓時感覺不好,只見門一開,入眼就是谷小蘭頭髮散亂,雙頰通紅,滿頭大汗,眼含水波……
魏昌順雙手被綁在牀頭,滿臉通紅,氣喘如牛……
原來那牀頭的繩子就是這個用處的,現在怕是換了對象了!
“哎呀。”魏婆子也是一急,忙朝裏面擺手,笑嘻嘻的道:“你們繼續,繼續……”
可就在她帶上門的時候,谷小蘭身子起了起,在魏昌順低吼身中,扭頭看了我一眼。
她伸手從牀頭端起一個杯子,遞到魏昌順的嘴邊。
我不由的扭頭朝着那杯子的來處看去,就見了牀頭櫃上,擺着兩瓶蛇酒。
原本只剩半瓶的那個,已經完全見底了。
玻璃瓶底的藥渣中間,一條杯口粗的蛇,肚皮貼着玻璃瓶,細細的蛇尾似乎抽動了一下。
另一瓶玻璃瓶上有一圈琥珀色的線在水面上,明顯已經喝過一點了。
谷小蘭將蛇酒全部倒進了魏昌順的嘴裏,然後扭頭朝我笑了笑。
那笑帶着一股子妖魅,又好像十分得意。
我雙眼看着那瓶蛇酒,只見泡在酒水裏的蛇,明顯已經活了過來,昂首貼在玻璃瓶上。
蛇頭偏着和谷小蘭一樣的幅度,看着我,鮮紅的蛇信吐出來……
眼看着魏婆子要將門帶上,我忙推着:“那蛇酒裏的蛇活過來了!”
“哎呀!”魏婆子一把將我的手扯開:“泡蛇酒的蛇,要是活的啊。現在天氣熱,蛇活過來正常啊,跑不出來的!”
說着看了我一眼:“你爸賣的蛇酒,蛇是活的,真不騙人啊!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害羞,碰到這種事,要避開的啊。也不知道你爸媽怎麼教你的……”
雖到這裏,她還朝秦米婆不好意思的道:“一年多沒見了嗎,這個……有點急,也是正常的哈!”
秦米婆的臉色發沉,她原本是來戳破谷小蘭身份的。
現在這情況,進去似乎不太對。
屋內曖昧的聲音響起,魏婆子生怕打攪了她抱孫子,拉着我們就要走。
我腦中卻全是那兩瓶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