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呵呵一笑,站起身來環視場上所有人,最後對皇上道:“我若想在此殺誰,你們一個也躲不了!”
“放肆!”太子怒喝一聲,“你簡直膽大包天!竟敢在御前說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黎素斜斜的看他,戲謔道:“太子殿下忘了當日奪簪之辱了嗎?還是要黎素幫你複習一遍?”
她轉頭看向皇上,“陛下,黎素別的本事沒有,只殺人和醫術勉強可以見人。時局已經走到這步,不如讓我試試。贏了,皆大歡喜,輸了,最差也還是何談,有何不可?”
皇上沉吟着沒說話,眼中精光閃爍。
太子還要說話,卻被鎮國公一個眼神制止了。
鎮國公看了看黎素,忽然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隨後對皇上道:“陛下,既然黎姑娘如此有信心,不如就讓她去試試。”
太子一皺眉:“鎮國公你這是……”
鎮國公安撫的看了太子一眼,又道:“可本朝自開國以來,從無女子帶兵的先例,所以臣建議黎姑娘雖可帶兵,但不能封賞官職,她的部隊也不能有番號。爲免萬一落敗冥月反撲,對外,本國也不承認有這樣一支隊伍。他們只是民間自發組織的抵抗隊伍。”
黎素一臉玩味的看着鎮國公,暗忖,還真是老奸巨猾啊。她以及以後帶的兵不被任何,那麼是生是死都沒人會管。贏了,蒼雲獲利。輸了,沒有撫卹金,蒼雲的史冊裏也不會有他們的名字。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打贏了,就平外患,打輸了,就平內亂。
黎素簡直想給她拍手叫好!
這還沒完,太子現下也反應過來了,補了一句:“兒臣還有一個建議,在輸贏不定的情況下,鎮國公手下的兵力不易大動,以免消耗我國戰力,至於派什麼兵給黎素,請讓兒臣來辦。”
皇上聽後,覺得並無不妥,便問黎素:“即使這樣的條件,你還要請戰嗎?”
黎素淡淡的看了皇上一眼,漫不經心的道:“自然要戰。不過太子和鎮國公提了這麼多要求,小女子也可以有個不情之請吧?”
太子道:“黎素,你別得寸進尺,父皇准許你帶兵已經是法外開恩,若是再提什麼要求,便是自尋死路!”
皇上悠悠看了黎素一眼,沉聲道:“你說。”
黎素舔了舔脣,“皇上放心,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讓太子殿下跟冥月國面前再拖三個月。三個月後,我必迎戰。而我手下的兵,怎麼訓練,練成什麼程度都不能有人置喙,由我全權做主!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皇上眼中晦暗不明,半晌道:“好,就如你所言!明日便讓太子撥人給你。”
事情談妥,衆臣稀稀拉拉往外走。
黎素剛出了御書房的大門,便被一把拽去旁邊的角落,隨即腦子就被狠狠的戳了一下。
“我看你平時挺機靈的,怎的今日犯了傻!”
黎素“哎喲”一聲,揉着紅紅的腦門道:“莊文卿,你發什麼瘋,我怎麼就犯傻了?”
黎素白了他一眼,怪叫道:“說什麼吶你!說出去的話還有往回收的道理?再說這是我好不容易求來的,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
莊文卿不由分說的拉着她就往御書房走,“不管,你今兒非把這掉腦袋的差事給我辭了。你沒聽鎮國公和太子的意思嗎?那就是讓你去送死!偏你還當美差捂懷裏呢!不行,現在就找皇上,我陪你去!”
別看是個文弱書生,一激動起來勁還真不小。黎素被他猛地拉的踉蹌,趕緊扒住門往後拖:“幹嘛呀你!要去你去,我不去!”
餘光掃到那一抹白走出殿門,停在門口處淡淡向這邊看來,那空靈的雙眸凝視她和莊文卿半晌,最後垂下眼眸掩蓋住不知名的情緒,緩緩走開。
黎素心裏一急,用了個力把手抽出來,一邊揉着手腕一邊看着離去的背影道:“別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
莊文卿也往凌寂離去處看了一眼,回頭戲謔的道:“現在知道跟我講體統了?在聚英閣跟我勾肩搭背喝酒的時候怎不見你這麼拘謹?還是……”
“別亂說!”黎素打斷他的話,瞪了他一眼道:“你還有沒有別的事?沒有我走了。”
“別走!”莊文卿又要來抓她。
這次黎素早有準備,靈巧的一閃身便躲過了他的爪子。
莊文卿沒好氣的道:“不識好人心是吧?我說的話你到底聽沒聽懂?此戰別說凶多吉少,是根本就無吉!你能不能別找死啊!”
黎素沒奈何的一樂,拍了拍莊文卿的肩膀道:“你放心,我的命金貴着呢,沒那麼容易死。”
“你……”
黎素忽然正色的看着他道:“文卿,此次出征對我,對這個國家對我老師,都意義非凡。這一步我必須走,也只有我自己能走,誰都幫不了我,你懂嗎?”
她忘不了白閣老聽完滿江紅的眼神,忘不了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一天都沒踏出一步的難過。而自己,也需要一個契機,不是靠着誰的庇佑,不需要誰的維護。她當憑自己踏上這血雨腥風的舞臺,她要有足夠的勢力,來讓自己站的更穩,走的更快!
所以,是生是死,她都要去做!
莊文卿一震,半晌還是隻能說出一個:“你……”字。
黎素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爲我好,我知道。可這是我選擇的路。天色不早了,我去看看老師,你也快些回府吧。”
說完,便轉身離去。
莊文卿順着她的背影看去,只見天邊殘陽如血,暮色暗淡之下勾勒出瘦小身影,無畏、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