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在這段放任他們自我反思的同時間內,程錚也可最大化的榨取戴權的價值……
就對着戴權笑得極爲和氣:“公公一路辛苦,好在此時正事已是妥當了……不若暫且歇息片刻?孤也好叫人預備宴席,爲公公接風洗塵。”
再是不等戴權拒絕的,就又故自道:“公公覺得先前那處所如何?如您老人家滿意,不若就歇在那處?”
“當然,”程錚略略停頓了一瞬,臉上綻放出完美的、猶如主人一般的笑:“有甚不滿意之處,公公也儘管說出來,孤即刻叫他們置換。”
這話……只說得衆人當即就是頭皮一緊:程錚果真就將自己當做這裏的主人了?
也不是全不可以。至少,較之在場的其餘人而言,程錚確實是最有資格做主的那個人——
卻也無論如何都不不可將自己妄圖做主的姿態直接大咧咧的放至戴權的面前來……‘顯擺’啊?畢竟戴權‘身後’的那位,纔是這行宮的真正主子呢!程錚就不怕戴權轉回頭去便將他今日的作派說與那位聽?
……即便程錚是那人的長子,也便世間人確實大多秉承‘子繼父業’這一傳承慣例不假,但在皇家,這道理卻是並不能就表現得那麼理固宜然的——
須得謹言慎行,方是長久之道!
更須得時刻向皇帝展現出你無心於他屁股底下的那個位置、更妄論旁的東西的自知之明瞭!
所以,程錚現下里這番混不吝的做派……該是有底氣的試探而非是想不通了直接上前找死吧?
至於試探些什麼,也是無需費心猜測的:試探皇帝又是否是真心將江南一帶的做主權交給程錚——
弄清這點,可比在乎這小小的一座行宮中又是誰在作威作福重要多了。
戴權也果真不計較程錚這一將皇家位於金陵的行宮當做自家太子府的作派,而是同樣極爲和氣的應聲道:“老奴謝太子殿下。”
“只如今便已極好……再者,老奴又是哪個牌面兒上的人,敢勞動太子殿下?”
程錚搖頭:“公公奉父皇的命令自京城一路南下至於此,千里奔波都不敢言道辛苦,孤不過就是白吩咐幾句話的事兒,哪裏有在公公面前說道的理兒?”
再是:“且公公爲父皇……可謂是辛勞了一輩子,哪裏又獨今日這麼一件事兒的?”
“便是孤,也得感謝公公多年來對父皇照顧纔是。”
若說程錚先前的那些話,戴權尚且能含笑應下,那現在這話……戴權就再是不敢託大了。
少不得忙慌慌的對程錚擺手道:“殿下,這又說得是哪裏的話?此爲奴才的本分,斷沒有道辛苦的道理。”
好在,程錚既然得了戴權送來的‘實際好處——無論是現下里於行宮之中的‘作威作福’,還是即將到來的、於江南一帶做主的權力……
也就沒必要再同戴權‘計長短’了。
而是、也是難得的極爲好說話了。
最直接的表現就在於他不再試圖同戴權繼續‘爭辯’對方對皇帝的忠心又或者旁的什麼及容易套住人的話兒了,而是極爲爽快的就放了對方去往剛纔更換衣物——也是早前爲三皇子預備好的那處居所歇息。
……
待得戴權離去之後,程錚也就只會更爲自然的調轉槍頭對向旁人了——
難道他還能是真就平白放任這些個軍中統領繼續在自己面前添堵的不成?
不可能。
當然,也不能將刀鋒秀得太過明顯了。便笑着與諸人道:“諸位大人竟是也賞賜孤一個面子罷!且留下來與孤同戴權公公添份熱鬧如何?”
衆人:……
是了,戴權今兒來就忙着宣旨,程錚還沒能好好的也是‘正式’的同他拉一下關係呢!又有,既然是要給戴權公接風洗塵,那也自是人越多越熱鬧……更兼衆人此刻定也是無心於他務的,又如何不能留下來湊這個熱鬧了?
衆人當即再不敢有旁的所求了——
也不會有。
畢竟,能夠留下來繼續旁觀程錚同戴權的‘機鋒’,對此時的他們而言,才能更加有利於日後的‘決斷’。
——若還能‘更進一步’,那也自不會伸不出這個腳。
就對着程錚真摯的拱手道謝,又道自己等人可不敢勞動程錚用心安排,且隨意尋一處所在,將他們一股腦的塞過去等待宴席上桌也就是了……那個啥,大家夥兒更可以同劉老管事共處一室呀!如此,於程錚而言也才更加省事不必安排不是?
程錚:“……”
他就微微一笑:“真能這般?還不如就將諸位大人送往戴權公公處,如此,諸位大人也可伺機再詢些朝中的消息,豈不是更爲便宜?”
衆人:……
卻過在自己:他們並非全知曉自己方纔的提問……是真過於‘孟浪’了——野心暴露得太直白了。
也就只能苦笑着再向程錚求饒道:“不敢如此!”
“若果真這般,一來必會打攪了戴權公公的歇息,二來也真真是有違逆了殿下的好意……豈不成了我等的不是?”
程錚聞言,挑眉一笑,卻是再不說話了。
只揮揮手,且讓下頭人將他們自行領了去。
更,此番‘回去’的,還就是他們方纔所呆的那處院落——
是的,就是那靜待程錚同戴權更換衣衫且他們也有焦急等待自己家下人送衣冠來與他們,好叫他們在迎旨時不至失禮的、那處承載着他們的焦急憂慮的院落。
好笑的是,也直到現在——在他們都已經有隨同時程錚旁聽完了戴權宣旨的‘現在’,各家的僕役也才快馬加鞭的將自家主子的官帽官袍送來……
不由苦笑。
還是諸軍中人俱是隻能面面相覷相對無望的苦笑:難不成他們還那能在這時候再將官服換上並身着官服參加程錚爲戴權設下的接風宴嗎?
卻是快快罷手吧!
若說方纔的便衣接……聽旨是對皇帝的不敬,那之後的他們若真做得出正裝參宴的事兒,也無異於是在實打實的顯擺自己有多傻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