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只需一個眼神的示意,這丫頭就能在他全不必操心的情況下幫他唱完全場。
想到這裏,程錚的心也免不得越發的柔軟了些，連帶開口……
都下意識的更大方了。
而程曦得了程錚的這番示好,對於他的所求也自然只會越發盡心竭力的。於是乎,都不必再耗費個三五日的功夫，整個金陵城就知道之前被屢屢傳召至行宮之中的各家布莊秀坊的管事俱是失寵了：人小郡主買夠了衣裳料子,開始挑選起能夠搭配這些衣裳料子的首飾來了！
如此，也真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歡喜的自然是那些眼見程曦——財神爺——的目光終於放到自家貨品上面的各家首飾鋪子管事,而那愁的人……卻不單單隻有失去程曦所好的布莊繡紡的老闆。
還有之前‘誤會’了程曦及程錚心意的‘各式人等’。
……
只此時此刻，也任他們再是懊惱，或再是心生不忿,都沒得那個空閒去與程錚論一論的了：
天降的救星——不不不，對這些人而言,該是天降的災星纔是——這時候也終於收集完了各管事的‘慘痛遭遇’,又與他們分配了任務……大抵還有在這中間訓過人了,這便開始同軍中統領們正面兒槓上了：
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言道咱們買下的土地有問題嗎？好呀，那咱們也就從根本開始，好好的縷一縷這土地的問題得了！
……這之間，較爲要命的點兒在於：江南這一帶雖現下里瞧着是別地兒難以比擬的繁華富裕,只在前朝末年到開國之初這段時間內,此處的戰火也同樣有比旁處更盛些。
畢竟，既人人都知道這裏是錢袋子糧倉庫,亂軍又如何會對此處不趨之若鶩？便是前朝餘黨,也至死都在此處堅持——須知前朝末帝可就是從這南面的崖邊跳的海！
……此等吸引力,也少不得會將此處燒得民不聊生千里荒蕪了。
便在這之後，因着新朝建立天下處處休養生息的，江南也有漸漸安定下來，繼而再有百姓遷居至此並一代代並繁衍生息起來——
可曾經的傷痛烙印也是不能完全去除的，並搖身一變，成爲了世家大族兜裏更‘鼓’的依據’！
畢竟，新朝初建之時，不管是人還是土地，都需要重新登記造冊的。即便在此期間有拿了前朝的土地賬冊作爲參照，可是一來‘國情不同’，二來作爲爭鬥中心，這江南的土地人口，乃至於前面兒朝廷設置的府衙都有損毀得厲害，能夠供人觀閱的賬冊也自不剩多少……就更別說那斷逃不過的、其三的難處便是：歷代王朝行至末年，都逃不過吏治崩壞這一條！故而前朝末年留下的賬冊要真真論起來，也幾乎同茅廁裏的紙沒區別——還會被嫌上面有墨髒了腚！
便少不得依據當時能尋到的土地重新丈量劃分。
隱患也就此埋下了：
現如今的人口可有比百年前的開國之際增長了許多，所需的田地，也自然就會更多了。
也雖然這百年之中。那些個新被人開墾出來的土地——同新增長的人口也有被官府增加記錄在冊。但是吧，因着凡是被官府記錄在案的、無論是土地還是人都是要繳納賦稅的……若是關係背景不夠硬，少不得還有補繳納的說法。故，也是真真怨不得那些‘聰明人’在開墾了荒地之際，便於同時悄悄的把那些多出來的田地給瞞報了。
至於能瞞多少？這卻多少要瞧瞧那土地的所有者——並非耕種者——又能有多深的背景和多強大勢力了。
偏生，具有這兩者，且是同時具北這兩者的人，往往也是在朝爲官或者是身負爵位者！
如此爲同僚計、爲自身計，大家夥兒也只可能你知我知獨皇帝不知的相互包庇了。
然後，就在今日成爲了劉老管事發力點——
這位老管事是因爲年紀老大活得不耐煩了，這才上趕着老壽星上吊，找點兒樂子？
不然也真真是任由誰都不能理解這人爲什麼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不，是冒天下統治階級的大不韙，力挑除皇帝之外的全場！
……
沒錯，在老親王的敵對陣營裏，也竟是連皇子都不曾‘缺席’的。
畢竟皇子們尚未真正的飛龍在填，便少不得借些東風爲助力了——而這些個東風，也自然便是那些個世家大族。
備註，擁有私產的世家大族
那，問題也就來了：在自己尚未成功的時候，皇子們會允許有人挖掘自己助力的根基嗎？
想來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位劉老管事是也真真是腦子被歲月侵蝕空了，纔會發這等‘狠’吧？
這一‘猜測’，大抵會是多數人在得知這老頭的的針對之後的第一個念頭。……只在這之後，也真真是任由誰都會將自己的這一‘不成熟的想法’給再摁回去的：不爲別的，只因這人可是代表莊簡親王前來江南坐鎮的，也便是他自個兒的腦子被歲月侵蝕空了，可那莊簡親王卻着實是個人老成精——還越老越精明的人物，又哪裏會犯下‘識人不清’這等子低級錯誤來？
結果也就出來了：既然這人的行爲九成九能代表莊簡親王的意思，且莊簡親王也該不至就在這時候往江南——鬥爭的中心派遣一不知所謂的人爲自己找痛苦受，更是需忽略那不到百分之一的，這人竟是在下了江南之後便就違逆起自己的老主子的可能後，也免不得就有人會開始思量起莊簡親王這麼做……究竟意欲爲何？
或者，更直白點：
他的這一做法又究竟是做給誰人看的？！
……
…………
沒人會相信一輩子都‘與人爲善’的莊簡親王會臨到死了竟還想要起身幹‘一票大的’——便是他自覺得自己活不了幾天，可以放飛自我了，可他還有那麼一大家子在呢！兒子孫子重孫子……試問其間的哪個不得受到他此番‘清理’江南土地的影響啊？
除非這些人都是親王府裏的姬妾們給莊簡親王戴綠帽子的產物，否則莊簡親王也是真真沒得這般坑害自家兒孫的！
——也就只可能是因着有人給予了他較之這力挑羣雄的後果更爲‘給力’的報酬了。
可那人會是誰？會是皇帝嗎？
不怪衆人在這般想的時候，竟是徑直越過了太子程錚而接將矛頭直指向了九五至尊，而實在是沒有人相信：莊簡親王會就這般貿然的在太子身上下注並綁死了！畢竟這位老親王可是老一輩的宗親，是隻要這天下的主人沒有換一個姓，那麼也真真是任哪一位皇子上位，對他的影響都並能算大的‘鐵桿子’。……全然沒有必要，爲了其中的某一位，將自己一家子老小人都給抵上押注臺嘛！
——雖說事實確實是如此。
但，也只需要大衆普遍不認爲‘如此’，那麼他們的思緒就只會集體跑偏的。
偏至：他們認爲這是皇帝，終於要對二、三皇子或是其中的某一位動手了的意思！
……
不怪衆人會將明明是‘揭露’土地侵佔問題的爭論直接轉向二位皇子，而實是土地侵佔乃全國都有、也是歷朝都有的廣範圍問題。想要治理它的皇帝自是有的，而拿了它無能爲力的皇帝也定然不止於當今這一位！……想來一時半會兒的，當今也應該能夠繼續容忍下去纔是。
且，若是再想想這位自坐上皇位後積年累月的‘不着調’……且是越來越不着調，那一時半會兒的，對歷史遺留問題也該是能夠‘忍’下去的：畢竟騰不出手啊，更畢竟，對當今而言，皇子，尤其是成年皇子們，對於他皇位的威脅，纔是真正的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