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頓了一頓,見林海此刻依舊全無絲毫插口的意圖,就又道:“雖說我兄弟二人多年來都執着於舊事的迷障之中不曾醒悟,卻好在我兄弟二人所執着者,也並非一無是處。”
“這不,”他就笑得有些得意了:“可不只我兄弟二人有緊盯着他們不放,便是後來人,不也循了味兒的找過來了嗎?”
這說的……大抵便是三皇子同穆家勾搭並藉由穆家牽線尋上左軍的左統領與之勾搭成奸的事兒了吧?
話至此處,林海也終究需得出聲捧場一回了:“二位老爺切莫說此話,這分明叫老謀深算。”
許是覺得自己的吹捧尚不夠誠懇,又道:“下官……不,不止下官,便太子殿下也有因着年紀尚輕而不知過去的事兒的,故而兩位老爺能爲殿下查缺補漏,正是應了殿下的急需!”
這‘吹’的……也算相當之實際了,便許家二位老爺俱有知曉林海的話多是爲了給自己二人做臉,也免不得頗覺自己額臉上是真的有‘光’:
可不是嗎?
若非自己二人在這裏‘鎮’着,單單憑藉林海和程錚二人,怕是怎麼也想不到還有穆家——這久已退場的‘牌位’人家的事兒啊?
——怕是連動手的三皇子本人,也是借了其岳父侯國公或是旁的什麼老人的提點,方纔知曉還有這麼一條故舊道路的。
故而,自己的提醒……不,自己兄弟二人可不只是提醒,而是直接就幫着太子揪出了三皇子同穆家勾搭並藉由穆家搭上左軍左統領擴張軍中勢力的整條線的功勞!也怎麼都是能救太子於水火之中的大好事兒了不是?
這麼一想,也真真是整把老骨頭都重新煥發出生機來了。
就再對着林海笑了一笑,面色如沐春風:“林大人這般說,也真真叫我兄弟二人心中好過不少。”
“至少,我倆未曾真就辜負了我們那早逝的妹子吧!”
林海雖不知許皇后出閣之前在家中同這二人又是如何相處的,但現下里瞧見許家的三老爺在聽聞自己大哥一句話之後,面上就露出了感傷的神情,便也能猜出這倆人同許皇后之間,該是很有些真情實感在的……
卻罷了。
也不過慨嘆須臾,林海就暗在心中一嘲:也管他們同許皇后又有多少的過往回憶在呢?自己只管想想他們這些年的所作所爲,便就能知曉此二人至少不是會坑侄兒的舅舅!
——也即便程錚同林海依舊能從他們身上挑出不少的‘刺’出來吧,但這也都是個人的能力的問題,不可強求。
卻罷了,管其間緣故是他們無心還是他們無能呢?總之,前程錚自己鎮着,後有林海盯着,想來是翻不出浪的。
……
只,便是想明白了這些,林海也是也不好就評價兩人有到底有沒有辜負許皇后的——甚至連話頭都一點不沾染纔好!
就笑了一笑,微微將話題扭了一扭:“方纔,兩位老爺言語之間幾番提及穆家。下官可又能斗膽揣測一二——”
“三皇子該是不止有藉由穆家的勢力勾搭上了左軍的左統領,還……”
他卻是又頓了一頓,才道:“只太子此番所介意者,恐在於後軍。不知兩位老爺所查到的事,可又能符合這一恰巧了?”
這話兒……雖也有接上之前的話題,卻是到底徹底的避讓開了許皇后的舊事。好在,許家大老爺也不過是略生出了些許感傷之意,聽聞林海轉了調,也就忙忙的收起了自己沉浸在回憶裏的那些思緒,且一門心思的同林海探討正經事。
卻是聞言先就擺了擺手,道:“林大人切莫這般想,老夫非是這個意思。”
然後在林海微微詫異的目光之中笑了一聲:“老夫同三弟既有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也自會越發的將之補足……只林大人後生可畏不說,還另有旁的後浪翻涌,也不免叫我們兩塊老朽木,不知自己可還能追趕上你們這些後來人。”
然後不等林海辯解就又笑了:“少不得在下苦氣力之前先苦想自己到底該做些什麼,才能真真的幫上殿下——”
“可是難尋,也可算叫我兄弟想到了:既我兄弟的優勢不過是長於歲數而已,那我倆又如何不能再在自己已有挖掘了多年的一畝三分地之上繼續使些力氣了?”
這話……
林海之前已有聽聞過,只現下里再聽聞許家大老爺舊話重提,他卻是不敢再如之前那般理解了——至少也不能再將之單純的理解成許家大老爺又探聽出三皇子又做了些什麼事兒或勾搭上什麼人了。
一來,若許家大老爺所言的‘氣力’僅僅侷限於這點,那當是沒有必要就這般一而在再而三的在自己面前強調他已有‘改過自新’……畢竟氣力這終不過是在之前已有的功夫上略有些許延伸罷了,如何能言‘新’?
二來,大傢伙也早已知曉三皇子因着勳貴的緣故在後軍之中佈局已久。便說不上那處已是他家的後花園‘進出’自如,卻也該差不離了——若非許家二位老爺探聽到的消息是三皇子又有將自己的勢力往旁的軍隊中伸展出去。也確實是沒有必要特意在林海面前提一嘴更藉機炫耀一二的。……可,若是干連上的是旁的軍隊,就不符合林海方纔有刻意強調的‘後軍之內’這個範圍了。
所以,終上兩點,林海也是真的很好奇於許家二老爺到底又做了些什麼必定會超乎自己,也同樣有超乎程錚意料的事兒了。
——還需得是驚喜纔可以!
也果然,就在他這般糾正自己思路的時候,許家大老爺便給他送上了一個大大的驚喜:“”我二人既多年來都有執着於打聽這些過往,那也自然是需耗費不少人手的,畢竟——”他就笑笑:“人總不可能自個兒跑到我們面前告知我們這些消息不是?”
還特麼的,這不是一句廢話嗎?
偏生聽到這句廢話的林海心中卻是隱隱涌現了一個特別難以置信的猜測:
別真是他想的那樣吧?……若當真是那般,還真的是一個特別、特別大的驚喜!
果然,就在林海不可置信的注視之中,許家大兄笑道:“因着我家與穆家敵對之際,穆家正如日中天,再者我家中也不遑多讓,故而,若論起那些個自我父親起便就安插於穆家以及相關人家的人手來——”
他略停頓了下,傲然的:“想來便林大人也是不能及的。”
林海:“……”
驚訝之餘,他也自不會對這話兒有絲毫的懷疑,畢竟,當是時許家和穆家各領文武之魁首,合起來堪稱攝政!……現在的林海距離那位置、那‘能耐’還遠得很呢,又如何就敢言說自己‘能’了?
也是因爲這一點,便是在這之後許家大老爺又話鋒一轉,嘆息便時當時有耗費許多的人且安插進了那要緊的位置,但那之後有隨着穆家的傾頹及依附穆家的人家各自樹倒猢猻散而失了大用,但現下里再整理整理,也是能幫助太子殿下的時候,林海也不敢輕易揣測這損失有多大並整理之後剩下的‘可用’又能是多大的幫助了。
畢竟,許家同穆家雖也曾引領過整個朝堂……天下的風向的,但,便不說這倆人早就人走茶涼,就說當是時的勳貴同穆家可是敵對的啊?
至少大面兒上是敵對的。
再有許家雖同穆家敵對,可也未曾就因此而同勳貴們有干係了——敵人的敵人不定是朋友,指不定還是處敵對立場卻無甚‘對付價值’的路人呢?故,要許家兄弟就拿出些‘針對’勳貴的佈置來,想也不太可能。
當然了,能讓林海這麼肯定他們無甚用處,還在於:若是許家兩位老爺當真在勳貴之家有佈置,不過是在這之前瞞着程錚且半點幫助都不樂意給出……那他們也是在生生找死了。
哦,還是刻意到林海面前來,預備着用自己的‘血’濺林海一身的‘找事兒’。
想必,他們?決不至如此想不開纔是。
所以,林海思量了一回之後選擇了緘口不言:終歸許家兄弟就在他面前,且聽二人的語氣也並非不願與他吐口的,那他縱使等上一等……又何妨?
果然,也即便許家老大在嘆息之後又有刻意的停頓了一回——也不知是好心的給林海留出了消化這一消息的時間,還是特意給林海一再給自己捧場的機會,都有在林海的刻意沉默之後兀自繼續了:
說真的,許家是真沒想着在程錚處藏私的——便他家昔日也曾權傾天下過,但一則他家根基不深,二者那光輝也終究是曇花一現,便就真沒得本事滲透進自開國便就‘發家’的勳貴,
當然,這之中也自有許宣並不將勳貴當做最重要最需使氣力的對手的緣故……
總之,也即便今兒這兄弟倆……該是昔年的許大人有在勳貴之家中遺留下些許的人手吧,但就要這些人手製造出一些可用的‘證據’來?
那也委實是在爲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