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1205 章 第 1205 章
    對面,左統領雖依舊一臉的木然,偏那木然裏又有能生動的表達出‘你才知道啊?’‘你終於知道了!’的譏諷,連帶着他那依舊僅僅閉闔的嘴脣,也彷彿有閉鎖了一萬句……咳,不太文明的話兒,使之不至就噴濺出來。

    對於這一‘理所當然’,傅懷灝卻是以一更理所當然的的語調陳述:“該是這般的,畢竟小子……其實也是不怎麼在意將軍的生死的。”

    還能繼續直視左統領那全不遮掩的、滿是怒氣的臉,並平鋪直述:“要不是想着你能救我,我會登你家的門?”

    ……

    …………

    喂喂喂。

    過分了啊!

    也雖然對傅懷灝的目的,左統領早就心知肚明瞭,但這也不意味着傅懷灝就可以將之宣諸於口啊?!更別說還是以這樣近乎於鄙夷的語氣了……哪怕傅懷灝這時候就跪下來抱着左統領的大腿哭着喊着求他救自己一命呢,都會比這樣的‘宣稱’更‘正常’吧?

    但——

    但左統領又想了想,卻是不得不承認:那種正常是對常人而言的,一旦將之放在傅懷灝身上……就會十分之不正常了!

    畢竟,人便是來到他的地盤了,也真真是自踏進他的地盤就沒有‘低頭’過!

    ……便之前的熱切,此時再回想,也能品出其間透有一股子再明顯不過的虛假——

    由是,左統領也終於明白自己看不慣這傅懷灝哪點……或該說是尤不忿這傅懷灝哪一點了:

    對方的態度,怎麼品怎麼能品出一股子的高高在上來!

    可,這人又有什麼資格對自己高高在上?!

    ……

    左統領的心念在轉了幾圈之後終確定下來——比起單純的憤怒,此刻的他也確偏向於對傅懷灝此人的好奇和不解:

    這小子到底手握什麼籌碼?

    或者說,這小子自以爲手中又握什麼能威脅得自己讓步籌碼嗎?

    左統領思量的時間並不長,但從他那進一步鬆動的木然神情中,也是不難看出這人……至少有因傅懷灝的話兒而觸動了那麼一句兩分的。

    這就好。

    無論這人的動搖是因爲什麼。

    傅懷灝不怕別的,就怕自己費盡千般口舌,最後也沒有一句能重新開啓他同左統領的溝通渠道——

    那纔是真正的失敗。

    但,僅這般小幅度的‘動搖’……還不夠:現在的左統領對傅懷灝僅僅心存些許有‘猜疑’,這或許會成爲開端,卻也終難不掩其‘脆弱’的本質。甚至,若傅懷灝真敢不長腦子的就在這時候將自己計劃和盤托出,那他將會面對的,也定然不是說動左統領的美滿結局,而只可能是左統領把自己當做瘋子並‘舉報’的下場!

    好在,傅懷灝在對應對此等搖曳不定的局面已然具備充分的經驗了——從程錚處刷出來。

    既這人在面對太子的時候都敢使用極限施壓的手法來爲自己爭取機會,那現下里又如何不敢故技重施了?

    且他在使用這一方法的時候,‘探’的也並非對方的極限,而是他自己的極限——

    更是以絕對誇張的方式將自己置於懸崖側畔:一邊是風和日麗,一邊是萬丈深淵,若成功,自是‘大鵬一日同風起’,可稍有不慎也必定會跌得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由此,也定會叫他所面對的那些人對他爲什麼敢於這樣豪賭,剋制不住的生出好奇來。

    也只需他們有生出一分的好奇,傅懷灝就有把握將這一分好奇轉變成自己……不說十分也能有□□分的機會!

    且,也須要聲明的是:傅懷灝之所以能次次都在河邊走,至今仍沒被淹死,其根本卻是並不在於他的‘施壓手段’又有多麼高超,而在於人總是善於欺騙自己的——

    尤其當傅懷灝每次玩這出不成功便成仁的博弈遊戲時,其對手都是無需博弈就能一指頭碾死他的大佬!

    既然大家都是站在人生巔峯的成功人士……至少也能做到視傅懷灝如螻蟻,那他們也免不得會在對螻蟻的挑釁之際生出對自我的‘懷疑’來:

    自己不至於就淪落到了被螻蟻挑釁的境地吧?

    再者,縱使是螻蟻,這能擠進自己眼界面之中的螻蟻也不可能會是一隻蠢笨如豬的螻蟻吧?

    如果這兩個答案都是肯定的。那麼,在它們背後,鄙薄的可就不再是這一隻小小的螻蟻而已,更是各自視不凡的大佬們自身了!

    ……

    沒有人會輕易的自我懷疑、自我否定,也就無一人不會對這一導致了他們自我懷疑,自我否定的‘因由’找出各種合理的開釋藉口來了!

    故而,要真論起‘根本’來,也合該是這些所謂的大佬對自己的自信譜寫了後續的可能——

    包括這一次。

    所以,從某些方面論,傅懷灝也需得感謝皇帝對他的拒絕、三皇子對他的無視,乃至程錚也有拿了他來‘做戲’!如此才能營造出傅懷灝楚楚可憐的卑微形象。

    不然,也但凡傅懷灝背靠任何一個大佬——也同有爲自己的膽大找出一個合理的緣由來,此時的左統領都不會對這隻膽敢在自己面前的叫囂螻蟻生出任何好奇:他只會因爲在自己面前叫囂的是一隻狐假虎威的蠢貨而生出十二分的憤怒!

    便終有針對傅懷灝一次又一次的刻意找話,給出言語層面的迴應了:“既然知道無關,又何必定要強行攀扯?”

    繼而又是一聲狀似勸慰的嘆息:“小友且聽老夫一言一聲勸——”

    “真沒有必要。”

    不說強扭的瓜甜不甜,就問你怎麼就膽敢肯定這隻瓜真能被你扭了來?

    ……

    自然是因爲傅懷灝有說動這位左統領認可‘雙方能雙贏’的底氣啊!

    他也半點都不敢浪費了左統領主動開口的機會,非常知機也非常上道的對左統領進言:“固小子此次面對的可能是萬劫不復,可統領大人您又果真能做到置身事外嗎?”

    “便您最終能從困境中脫身,怕也得費不少氣力吧?”

    “且小子此來不求統領大人能救小子一救,只求統領大人能在自身越發鬆快的同時賜小子一二活路。”

    左統領:“……”

    他也終於會意道:“你又如何知曉我能‘鬆快’得了?”

    ——這一問,可不止因他有被傅懷灝勾起了幾分的好奇,更是源於他既已是不得不坐下來聽這人……瞎扯淡,那又如何不乾脆就尋根究底一回了?

    畢竟,損失是已坐實了的,如何將之降到最低限度,也纔是左統領此時唯一能搶救的地兒了。

    但便是如此,左統領也壓根兒不信傅懷灝又有甚計謀能幫到他了?最大的‘證據’就在於:要對方真有這般的能耐,又如何會被皇帝、太子及三皇子這三方勢力都一致的棄若敝履了?

    正是輕鄙間,便聽傅懷灝滿是歡喜的感嘆聲:“小子確實無甚能耐。”

    “只好在此番兩位皇子俱是有心對江南的土地動手整治一回的!”

    所以?

    所以你口口聲聲的機會……竟是在這土地‘整治’之間?

    左統領:“……”

    他目瞪口呆的瞪向傅懷灝,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並非他不想說話,而實是他不知子啊面對這種瘋子時又還能說什麼話?

    良久。

    左統領才輕咳一聲,真心實意的道:“小公子年少志壯,老夫不能及也。”

    然後更加誠懇的:“況且此事關係重大,老夫又身擔重任,唯日日勤勉奉上,恐有疏漏之處。又如何敢因一己私慾而有甚動作了?”

    倒是好一派風光霽月廉潔奉公的模樣,尤其論那句‘日日勤勉奉上’中的‘上’又是何人之際……就更有說頭了。

    傅懷灝也並不會以這番推諉爲意:大家都是明白人,怎可能不知道表面上的風光霽月如何比得過私下裏的‘實際’?左統領之所以至今都還能用‘面兒上’的言辭來推拒自己,不過就因倆人之間關係沒到位……或傅懷灝沒給夠‘實際’!

    所以,本着一切‘以實際爲基準’的原則,他接下來的話兒也免不得越發淺顯了。

    且道:“將軍既知奉上,想來也會面對那等子上位者雖有意,卻是苦於表述於言語之間的時候……越是遇此時,才越是我等需小心揣摩之際。”

    “唯有將事兒給辦得更加漂亮了,方纔能迎合其一二心意,不是嗎?”

    是——

    還很是這個理兒。

    可惜理兒固然是這個理兒,在實際的操作之中,左統領卻是半點兒都不會信傅懷灝的‘鬼話’的——連上位者已有說出口的話兒都能有千百種思量和延展了,何況那未曾說出口的‘心意’?

    就更別說左統領和傅懷灝之間可是無甚關係……不,該說是敵對的,傅懷灝又爲什麼、甚至可以說一句憑什麼這般‘’大公無私的幫助左統領呢?

    也是因此,傅懷灝就更是能輕易地察覺出左統領藏在冷漠面色之下的鄙夷了。

    好在傅懷灝依舊能將之視若無物,且自顧自道:“再有,兩位殿下雖說……咳,各有思量吧,卻也難免會有同舟共濟之時。”

    “畢竟,皇子們俱是以天下先的,真得知東南……金陵紊亂至此了,又如何會忍看百姓遭受苦楚了?便再是——曾有些小過往,也並非不能放下的呀。”

    左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