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很篤定的就送了這烏壓壓的一片人直至程鈺門口了,還因着有程錚的’前車之鑑‘放在那兒，衆人也甚至都有提前打好了腹稿，道是若這程鈺也如程錚一般不惜放低姿態一一’垂詢‘,那他們又該如何才能表現出自己的寧死不屈寧死不退的氣節來！
……卻是誰又能想到這程鈺並不如程錚那般雖面上軟和卻是暗藏殺機，他是直白——直挺挺且乾脆脆的就將自己所有的冷漠化做了一面’盾‘,阻撓了所有人進莊園的念頭而已。
也是從根本上斷絕了所有‘後續’的發生,而已。
這——
特麼的這就不好辦了呀！
不說衆人因着在這寒風凜冽之中守了一天——也即便人人皆在來時便穿上了大衣裳吧——已是守得又冷又餓又飢渴,就說那入夜後逐漸遮掩不住的人聲、馬蹄……打探聲。就叫這些人的臉上止不住的開始一陣又一陣的熱辣辣……好似自己成了那戲臺上的丑角,一舉一動都不過供人逗樂發笑罷了。
少不得因此而萌生些退意了。
也當然了，既然這些人都是讀書人，那也自是極爲要面子的，尤其在從衆之時，也會越發忌諱自己成爲那個’先逃‘之人了,便自己生出的退意是做不得假吧,也只需自己所身處的大羣體中，有那麼一個兩個乃至一二十個人堅持寧死不退。那誰先退了，誰就是……可,是就將自己的面子裏子一概拋在地上成爲任人踐踏嗤笑之輩了！
——也當然,以上‘倔強’,都必然只會發生在這些人並沒有真正的直面生死的威脅之際。
……
也大抵是因爲這一不得不‘倔強’,更大抵是篤定了程鈺並不敢就讓衆人……中的任一個在這裏真交代出去，故而在苦等無果後，衆人——中領頭的那幾個也就商議了一回,得出自己還不如以退爲進的結論。
反正他們真正的目的不過就是送人進入這所莊子而已,具體是怎麼進去的……又重要嗎？
真不重要！哪怕在衆人的預想之中,他們是昂手闊步的走進去‘指點’程鈺做人要厚道再借着程鈺氣到七竅生煙之際作亂罷,也哪怕眼下瞧着衆人即便進得莊子也不過是縮頭縮尾的懇請程鈺施捨他們先熱水熱茶點……之餘再不敢有二話了吧,但也只需要人進去了，這後面的種種也纔有實現的可能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尤其現下里的衆人雖皆失了聲勢再張狂不得了，但弱勢……也有弱的法子啊！這夜黑風高也未必不能成爲掩蓋的藉口了，尤其衆人之所以會如同鵪鶉一樣瑟瑟發抖……還是於寒夜之中發抖，蓋是因爲程鈺自己作妖的緣故，他們又如何不能因此而討要程鈺與他們些必要的便利……安撫了！
也是因着重要的怪罪，待得翌日是否發，程鈺要再行計較起，衆人撇清自己的干係也就能更加理直氣壯了。
總之，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他！
……
…………
雖相距千萬……尺之遙，但程錚也是能看出這些的：即便並未看透所有，都至少能將之拆個囫圇出來。
所以他也是真不贊同程鈺生出什麼見鬼的慈悲心腸，將這些人放進去莊子去……既然之前沒在意過，那之後也別轉性！尤其程鈺縱堅持，縱繼續‘冷酷’，壞的也是程鈺自己的名聲。
也好在，不等程錚真想了辦法將自己的計較告知程鈺，下一波回話的人馬就又快馬加鞭的自程鈺的莊園外回話兒來了。
程鈺沒將這些人放進莊園！
不但沒放，還特別硬氣的隔着門牆對着這些人喊話道是莊園雖佔地面積大，但已整理出來能供人使用的屋子卻是不多。……唉，再考慮到諸大人求的是一保暖之地，莫若回到自己家，纔是更好的去處。
也當然了，雖程鈺一行人人數衆多，所乘的車馬數量也多，卻因着這一行人中的正經主子不過程鈺自己一人耳，旁的盡是伺候程鈺的下人，所以他們所用的馬車規格也定搞不到哪裏去的，好在單論保暖卻是足夠了……緊急情況下也別再計較那麼多了嘛！
程錚：“……”
微笑。
並非在笑這事兒本身……好吧，程錚必須承認這事本身也的確有着足夠的‘可笑度’：先是一拳把人打倒在地上，再伸出腳道你扶着我的靴子站起來，還千萬叮囑人要記得我的仁慈——如此行徑又豈會不搞笑？
但程錚的發笑也更多的源於做出這事兒的人是程鈺。
他的弟弟。
說真的，在此前，便程錚也有數度從程鈺的神情作態上看出這個人是恨極了自己更恨極了皇帝的，但要論真正的敵對，也還多是程錚同程鈺的親孃，程鈺的岳父以及同程鈺的手下的勳貴們過招，故此時，在‘剝去’那些‘外殼’直面程鈺這個人之後，程錚也才終於發現這人果真是自己的弟弟呢，連無恥起來的模樣都同自己是那般的相似！
……也就，更便於對付了。
程錚自問自己並非一個自大的人，尤其可貴在他不但不自大，還對自己所行所爲，所思所想極有自知之明。本這些自知之明是他用以反思自身，以防自己日後的行徑再出現眼下的紕漏，但現下里拿它們來對付程鈺也未嘗不是一件便宜的事兒。.七
卻是不急。
也不管程錚已有針對程鈺的‘弱點’擬定出了多少計策吧，在今日、在此時，他都需得給程鈺留下一個獨立表演的機會。
就暫按下性子……不！他根本就按不下性子好嗎？就轉而幾乎是拍着桌子的督促那前來回話的下人趕緊回到工作崗位上！
……
必須要說，那位在恭敬回話之後便就低了頭靜候程錚下一步指示的下人，此時也幾乎要被程錚的催促給催得懵了：他不是正在與程錚回話嗎？不是正在兢兢業業的完成自己的工作嗎？如何到了程錚嘴裏就——
還是劉保勳知機，急忙忙的先用眼神示意了一回那滿臉不知所措中還透着三分可憐的下人不可多嘴，這纔對着程錚又請示道：“殿下可是覺着此時傳回的消息尤有不足？可——”
劉保勳就故意做出喏囁着嘴脣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模樣來：
可若要再加大傳話的頻率，那他們派往‘現場’的人也就得隨着再增加了。畢竟，那莊子與行宮間還是很有段距離在的，衆人又要身肩監視、回話兒和往來奔波數職，能保持現下里的回話頻率已是極限，若要再加些頻率……也確實會受限於分身乏術了。
程錚也自是明白劉保勳的擔憂又在何處的，但是他卻全不覺得劉保勳此時的擔憂是值得‘擔憂’的事兒：“再派人過去，”他豪氣的一回手：“都此時了，又還有甚需要遮掩之處？”
是的，也便程錚並不知曉那莊子外打探消息的人馬都已經囂張到了何等的地步了，但就程鈺至目前所行之事而言，也不管此時有多少打探的人馬且又是如何囂張的打探消息的，想來都不會對程鈺行事的‘激烈’程度產生任何的影響！
甚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