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1149 章 第 1149 章
    他也竟是被這回答噎到半餉都不曾言語,唯能定定地瞅着傅懷灝……好一會兒,這才揮揮手令劉保勳親自上前將東西接了。

    卻是依舊不看,而是直至劉保勳雙手捧了那東西再後退回原位置後才微微向前壓了壓身子,更有壓低了聲音的對傅懷灝道:“你我皆知,□□……不過是用來唬人的罷!且你的心孤也知曉,更知你斷不會至今日纔想起還有些什麼話兒是之前忘記了對孤說。所以這東西——”

    傅懷灝浩聞言,也不由得有了片刻的懵愣。又定定的瞅了程錚好一會兒,似乎半點兒都不曾料到對方爲什麼就這麼大咧咧的將自己的心思——不,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將自己不懷好意的心思不加遮掩的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了!

    ……也畢竟,即便這屋子裏站着的都是程錚自京城中帶來的人,但是這麼多人……又有誰敢打包票其間沒有一個可能‘人多口雜’的呢?

    可以說,這懷疑——更有這懷疑之下的直視,對程錚是極爲失禮的,極爲莽撞的,也是……

    極爲沒有必要的。

    因着它全是傅懷灝自己的多慮:

    程錚既然敢於開口,也自是打着自己便開了口也全無甚需在意之處的主意的:

    他真不必去在意那些被皇帝指派來‘絆’自己腳的臣子們又到底如何看自己,他只需要知道他們就算看自己再‘不順眼’,也沒得分毫對付自己的勇氣以及‘實力’便罷。

    總之,也只管將程錚的心思簡稱爲賴皮,就對了!

    傅懷灝:“……”

    傅懷灝沉默。

    老實說,他並不是很明白程錚爲什麼又憑什麼敢於這般的……大無畏。但是吧,在回想一番程錚在這之前又是如何按着諸位大人的腦袋,將他們一個個摁得敢怒不敢言之後,傅懷灝也恍然回神了:既然程錚都已有這樣的拉仇恨了,那再多一點……似乎也不算什麼吧?

    就更別說程錚向來膽子賊大,做人賊虎,便此時此刻有將仇恨直接拉到明處,似乎也算不得一件如何不可思議的事兒——左右雙方都已經相互恨上了唄!

    他就很是麻木的鬆了一口氣,對着程錚再次叩拜:“殿下容稟。此實非小的心有計較,而實在是小子心中不安。”

    程錚:“……”

    聽到此處,他也竟是樂了:“不安?你又能有什麼不安需要到孤面前傾訴的?可是因爲孤做了些什麼事情讓你看不過眼了?”

    此言一出,當即滿屋子的人全嘩啦啦跪倒得只剩下了倆兒:其中一個自然是程錚自己,另一個便是端坐於屏風之後就着茶水點心‘竊聽’的程曦。

    只,便是程曦,也差點沒被程錚的這一句‘問責’給噎到直翻白眼。

    故而,在場諸人除去程錚這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本人外,也就只剩下那引來此言……且是被針對的的傅懷灝。

    卻是託了本就跪在地上的‘福’——他本就是跪在地上叩請程錚允許他的請求的,這時候也無需再有些什麼旁的動作了,只端端正正的對着程錚又叩頭就好:“此事並無關殿下,而是草民在聽聞三皇子遠赴定遠拿下那章家之後,心下竟是片刻都不得安寧,唯想着能否立時回去見了家人,才知他們是否平安。”

    程錚:“……”

    這一回,他真真是十足的沉默下去了。

    不,此時的他已經不單是沉默了,更是在沉思以及沉凝……也就壓得整個屋子的氣氛都有些凝滯了。

    好一會兒,也直等到衆人被連大氣都不敢喘的時候,他才晃悠悠的再一次開口了:“孤知曉你家在定遠。”

    “是。”傅懷灝答——不但沒有絲毫的猶豫,甚至還有些迫切的懇求意味在其間了。

    程錚也不辨喜怒的應了一聲,再是道:“那你也千萬不要告訴孤你家有在當地做了些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

    所謂的‘不該’,聽在旁人的耳中也自然是傅懷灝——以及他所在的傅家可千萬不要於那章家……不,更甚者就是金陵科舉舞弊案中有甚動作了。

    可這也不過是些並不知道傅懷灝有在幫程錚‘做些什麼’的、無知外人的看法罷了,若是那知曉內情的人,此時想的就是該傅懷灝可千萬不要蠢到將他幫着程錚料理的事兒,直接暴露在三皇子程鈺的眼皮子底下了!

    ……若真這般,程鈺也真真是隻需跑一回定遠,就能收穫得盆滿鉢滿!

    傅懷灝也自是明白程錚所在意者又到底在何處的人,就又急忙忙的叩首於地:“殿下息怒,草民是萬不敢如此愚鈍狂妄的!”

    可惜,程錚的目光裏依舊帶着審視的懷疑,且也不知是否因着其眼神過於直白的緣故,傅懷灝……也乾脆就‘配合’的自我放飛了:“殿下。”

    他竟是又一次大膽的直視起了程錚的雙眸:“草民真真所懼者,非是草民有做了什麼,而是在三皇子看來,草民可能做了什麼。”

    程錚:“……”

    好傢伙。

    此刻也不止他一人了,凡屋子裏有長了耳朵的,都不免愕然的擡頭,面面相覷間幾不敢確定自己有聽到什麼:便你對三皇子真有意見,這憋在心裏和說在口中,也全是兩概念好嗎?!

    ——只除去程錚。

    是的,除去程錚。

    他是最先爲傅懷灝的話所疑惑的人,也是最先自傅懷灝所帶來的疑惑中走出來的人:便此時的他同有……且是依舊身處於不明白這人到底爲甚會這麼說的隊列裏吧,但他也到底有比旁人更能‘迎合’傅懷灝的思路——

    即,管傅懷灝這麼張狂的緣故又在於何呢,他只需先問傅懷灝接下來要怎麼做再論便是!.七

    就道:“所以?”

    傅懷灝低頭:“所以還請殿下原諒小子的私心……”

    “小子想回去看看。”

    程錚:“……”

    他頓時就不說話了,只滿面肅然的用手指咄咄的敲擊着扶手。

    老實說,他並不能明白傅懷灝此時此刻依舊固執的想要返回定遠究竟是爲了什麼?且他也並不贊同傅懷灝在沒有絲毫馬腳外露的情況下返回定遠。可……

    可,又或者這人心中有些別的算計呢?

    程錚自知自己能走到今日,靠的便是旁人的‘支持’,又如何會一朝翻身便‘忘本’了?

    ……

    他沉默的思索着,也沉默的擇決着,在他的沉默中,屋子裏只剩下他無意識間用手指敲擊扶手的聲響。

    這敲擊聲並不急迫,卻是一下下擊打得人心頭直髮顫,尤其是傅懷灝本人,在面對這場景時也終不敢再說什麼了……

    終於,程錚收了手,只面上的冷漠依舊:“若三弟真有心,你此時再去卻是太晚了些。”

    傅懷灝等了一回,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等來這麼一句……回覆?便略略一頓,聲音反激起異常的堅定起來:“草民不求早晚,只求不至到最後還什麼都……”

    還什麼都不曾努力過?

    也只是須臾間,程錚就明悟了傅懷灝的言下之意。他看向對面少年的目光也因此變得越發的深邃了些:

    好吧,他也可算明白這傻孩子到底想要去幹些什麼了。

    ——他是去送人頭的!

    是的,人並非是去保全軍校的。且老實說,若傅懷灝對程錚斷無欺騙隱瞞之處的話,那就程錚之前收到的、傅懷灝圍繞着軍校‘近況’的一次又一次的回稟,便可知這軍校的事兒也真真是無需他此時再趕回定遠去畫蛇添足了——

    但,若單單針對三皇子程鈺有出現在定遠並就地兒處置了人這事兒呢?

    那也就會不止傅懷灝了,竟是連程錚都止不住心動過一瞬:單這事兒,可是極有希望‘計較’一回的!

    不過是他最終沒有這樣做而已。

    這也並非是因爲程錚忽然生出的、遲來的兄弟情誼。而僅僅是因着他還寄望於程鈺能儘早動身來金陵與自己並肩奮鬥!也畢竟,不管程鈺有在定遠做些什麼,終究都比不得他將來金陵做些什麼叫程錚能更好的就近……掌控?

    想到這裏,程錚也近乎憐憫的看向傅懷灝了:傻孩子!可見年紀不大也果真是硬傷呢,瞧這坑人的經驗,就不比孤豐富啊!

    ……對此,程錚不是很贊同。

    卻並非不能全不理解。

    其間的關鍵,也還在於傅懷灝雖是打着送人頭的名義‘英勇上前’的,可若將之細細謀劃了,也未嘗不能成爲打入……好吧,要藉此就打入三皇子的隊伍什麼的大抵是別妄想了,但也只需不若現下里這般連‘靠近’對方都困難,就足夠傅懷灝生出十足的動力了。

    總之,對這般年紀的小子而言,既然也沒得更壞的可能了,那也只管幹就完事兒了!

    可,便‘動機’的問題解決了,‘如何做’卻又成了另一個問題。

    且,還會是一個極大極重要的問題:他能成功嗎?

    ……

    程錚也真不認爲傅懷灝有那個本事能打入程鈺的隊伍之中:別的不說,只看他現下里還被皇帝派出的那一隊官員隱隱……好吧,別挽尊了,就是明擺着排斥!便就能知道這小子力有不及之處還很多。

    這一疑惑……不,該是困擾的——困擾於如何在不過於傷傅懷灝心的同時能向他點明這一‘事實’,也免不得成爲了程錚新一輪沉默的誘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