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1087 章 第 1087 章
    ……

    可惜,不管是程錚還是皇帝,此時在腦子裏轉動的,都並非這一念頭。

    程錚覺得興奮,還是一種蠢蠢欲動看戲的興奮:不管皇帝的‘醜’他看了多少回吧,但凡有新的,他也是必然會衝到第一現場,爭取首排的位置。

    恰今兒,便就佔了一好位置。

    而皇帝——

    皇帝卻是已經聽出來這哭泣的人……特麼的居然是戴權!

    不怪皇帝能分辨出的音色程錚卻是分辨不出了,一來這戴權可是陪伴了皇帝幾十年的人而非陪伴了程錚幾十年的人,二來……

    二來卻是因戴權作爲皇帝的近侍,面對程錚之際,氣昂的高喊時候有之,謹慎的低語時候有之,討好的諂媚、沉默不言不語更是不缺,但要這樣哭着……還哭得這麼難聽宛如千百年怨氣加身女鬼的時候,簡直是前所未有好嗎!

    不但程錚因陌生而直接辨認不能,便熟識戴權如皇帝者,這時也不免生出了一股子懷疑——

    是他撞邪了還是戴權撞邪了,不然至於……至於聽到戴權在他面前這般哭?

    皇帝:“……”

    雖說,現下里倆人之間的‘距離’,還算不得‘面前’罷,卻也直到戴權真到了皇帝、程錚的面前了,也直到他整個走進燈火明亮的殿內了,皇帝同程錚也纔不約而同的倒吸了一口氣:

    怪道戴權今日這般舉止反常呢!

    這還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戴公公嗎?看着着實不像啊?要真是,卻是誰敢對他下手?叫他滾得一聲的血水泥土不說,連那包紮在肩頭的,想其下應該是今日新添傷口的繃帶,都已然髒無到難以入眼了?

    程錚:“……”

    他的目光在戴權的身上轉了一轉,尤於幾處重點之上流連了一回,就垂下眼眸靜待皇帝處置這事兒了。

    不過,相較於面上的沉穩無波……若非此刻時機不對,程錚也真真是想要拿起茶杯啜飲幾口好澆一澆心中那計入都要燒灼起來的、看戲的熱忱了!……只因在想到自己若真做此舉動,會引來的殿中人的‘關注’後,程錚唯能悻悻作罷了。

    而,相較於程錚那看似不動聲色,可其實已經壓抑不住的興奮,皇帝的神情及心思就無疑好辨別多了:明顯的怒髮衝冠啊!

    ……

    雖說在此時此刻,皇帝和程錚的反應各不相同,但說實在的,也不止僅興奮着、預備喫瓜的程錚一人看出了戴權的狼狽固然有真悽慘在其間,可更多的,卻未必不是故作的慘。

    可這又如何呢?

    皇帝或許會計較戴權爲何要故意做出這等悽慘的模樣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但這也是之後的事了——在‘之前’、在眼下,皇帝唯一需要刨根究底的是:戴權究竟遭遇了什麼,以至於他耽擱了這許久,還縱使耽擱了這許久,也沒能把事情辦成功?!

    不然,又何以解釋此時隨戴權進殿來的人,竟沒得一個是皇帝沒見過的生人?

    皇帝不解,少不得蹙眉吼罵道:“大膽刁奴!竟敢辦砸了朕的事兒?!”

    那戴權是個熟知皇帝脾氣的人。此刻見得皇帝不但不以自己的一身傷和髒污爲意,更是出口就是半點情面都不留的斥罵,竟也不見意外的、麻溜地跪了下去:“陛下,奴婢實在有罪,可奴婢也實在有冤——”

    “此錯……非奴才一人之過呀!”

    ……

    也真真是半點都不叫人意外的回答呀。

    不但皇帝眯着眼睛極不耐煩的只吐出一個‘說’字,便坐在旁邊的程錚也很有些意興闌珊的就撫摸了一下桌子沿:也不知戴權到底是預備着將‘鍋’分攤到勳貴的頭上呢還是預備着將鍋分攤到勳貴的頭上?

    卻是聽着戴權先長長的嗚咽了一聲,方纔緩緩道來:,

    他的確有一出宮門便循着程錚給出的地址直撲那人的所在的……且也確實在那處見到了人。

    於是戴權也就先確定了那人的身份,再和藹可親的教導了那人些許面見皇帝的小技巧,以便於他能更好的面聖。

    正當聽到這裏的時候,程錚的目光止不住的斜了一斜,對戴權拋出了一個同樣‘和藹’到極點的微笑:

    可惜戴權正是跪在地上低頭回話的時候,就沒能看到程錚這飽含深意的目光——

    好在皇帝沒能錯過。

    大少不得先狠狠的瞪視了程錚一回,這才更加不耐煩的對着戴權質問:“這般聽着,事情不是很順利嗎?怎麼又——”

    怎麼有起了變故了?

    自然……

    自然是因爲變局或者應該說是‘高潮’至此都還沒能展開呀!

    戴權也就適時再對着皇帝叩頭:“奴才也是想着這事兒能這般順利,必定是因爲陛下天威庇佑……又如何敢相信——”

    敢相信皇帝的天威也有失靈的時候呢?

    他之所以能至此事事皆順遂,不過是因着出手的人至此尚且能按捺住不出手罷了。待得人接到了,也待得確認果然是這個人沒錯了,勳貴們也就果然那摁捺不住的出手了!

    去時寬敞平坦的大路在歸程時忽然就出現了重重的阻礙……雖說勳貴們尚不至於就能趕着在京城的道路上挖出能裝下車馬的坑洞,但若是能‘只於’這些路途上添置些什麼,是極便宜的。

    ——比如說人,也比如說物。

    卻也必須指出,戴權此次爲皇帝辦事兒,可是有帶了禁軍一道出門子的。而禁軍的威風,在逢路開道之際也是很能夠體現的……不不不,不是指他們能夠開路搭橋,而實在是當他們遇到攔截道路的人或者物之時,呵令其讓開的架勢可渾若他們就是對面人的十八輩祖宗!

    只今兒卻是失‘利’了。

    就在前幾波人馬相繼被禁軍呵斥退且禁軍也因此有認定了這些人手不過是真的‘尋常百姓’不再上心之際,竟忽然間又烏拉拉的涌來了一大潑人,還目標明確的就衝着戴權同那人證身處的馬車而去了——

    因着事發突然——還實有反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便禁軍也並非什麼弱貓呢,在面對這一突發之舉事也難免會應對不及……天地良心,他們真的也就只‘不及’了那麼一小會,卻是如何又能想到也僅此剎那,用於拉車的馬竟是就被這遽然涌出來的人嚇得受驚過度,長嘶一聲後就邁開蹄子瘋一般的衝出了進禁軍的保護圈,還順帶着將禁軍的陣型一併衝散了!

    這……就麻煩了。

    雖說京城的道路並不存在諸如懸崖峭壁等障礙吧,但此處既作爲一國之首府存在了幾近百年,其樓宇之層疊,人羣之聚集也真真是能讚一句比鱗次節,比肩接踵!

    驚馬拖拽着車廂呼嘯而過。

    便這條道上的百姓之前便有被禁軍呵斥退讓到路邊。此時也不免被飛奔的馬匹嚇到魂飛魄散,馬匹身後的馬車車廂在他們眼中更是無異於千斤的巨石,還不知何時就會剮蹭到誰人的身上,然後徑直將那人的命給收了去!

    及至奔馬越跑越遠,道路上的行人更是連這馬車究竟從何而來都不來不及去想,就看着它呼嘯着衝向自己——

    也越發的驚嚇益盛,哭鬧奔走不休。

    再加之路旁所堆積的物什,亦或者本就是由路邊屋舍延伸出去的部分,此刻更不免因飛奔的馬車和四下裏胡亂散開的人羣而倒下破裂乃至直接碾落成泥。

    ——簡直慘不忍睹!

    也簡直超出了禁軍的可控範圍。更因着他們有被那羣不知從何而來,更不知究竟是被誰人所指使的亂民圍困住了,追擊上去的步伐不免也就只能越發的往後拖了一拖。

    待得終有從這羣人的手中解了困,本是想循着馬車的蹤跡追去吧,又哪裏能料到馬車所過之處留下的一地狼藉又成爲了他們新的前進障礙?便也能因此不必擔憂會尋不到馬車究竟往何處去吧,卻也真真是縱使眼睛有看到,腳下卻舉步維艱——

    深陷泥潭時是如何一囫圇境地,他們今兒也總算是能切身體會過一回了!

    也由是,待得他們終於能緩慢的前行並終追擊上去,唯一的成果也不過就是從路邊撿回了一肩膀帶血且昏迷不醒的戴權戴公公。

    ……

    皇帝:“……”

    這特麼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雖說皇帝這段時日也算過的苦逼得緊,但這種連‘苦’都不知該栽贓到誰人頭上的心苦,卻也是他許久都未曾體會過的了。

    故而,再看向戴權的眼神也從之前的審視直演變成了嫌棄的厭惡:“此……不過禁軍所言者,而你既是由始至終同那人一併待在車廂內的,不知又會持有如何一說道?”

    從此問可知,皇帝明顯是不信任戴權的……不,也或許皇帝並非就是真不信戴權,而實在是這事兒太離奇,也太叫皇帝找不出能向誰人發泄的憋屈了。可不就只能可勁的擰着戴權一股子出氣了……左右,這人也確實不過是他的奴才,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