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1056 章 第 1056 章
    還是針對賈母提供的最佳演出產地,畢竟是要用賈政迫賈母開口的,那要是不能叫賈母全程且近距離的圍觀賈政受刑的全過程和因之受到的痛楚,那他們做這些……又還有什麼意義?

    且擰着吧,就看他們這些外人和賈母這個親孃究竟誰能堅持到最後。

    便喚了人拿了板子來。

    ……

    刑部不愧是六部中以審案刑訊爲主業的,便是最簡單的杖刑在其官員的手裏也能玩出花兒來:只需一聲令下,餘官員的手下就魚貫而入,除去打頭的倆人手裏輪着一根大竹板之外,還有數人手中拎着壘塊兒青磚。此時進得門來,這些人也僅是對着餘官員和李副官躬身一禮,便就極爲熟練的炮製賈政去了。

    餘官員並不以之爲杵,更兼李副官亦是興致勃勃預備着見識刑部的手段,此時也自不會插口,只等着開眼便是。

    於是一個遊刃有餘,一個頗爲期待,再加上賈母雖說目眥欲裂卻到底能忍住了不開口的‘淡然’……諸人也就看着那賈政被人退卻中衣,僅餘以身單薄聊以蔽體的褻衣,又將其擡起身來,俯臥在並排放置的青磚之上。

    就準備擡板子了。

    李副官不由好奇:須知這杖刑……多是打給人看的。

    若要給受刑人自己‘看’,那自是在保全其狗命的前提下叫他好生感受一回痛楚,知曉日後行事時不說謹言慎行也至少別會錯了意打錯了主意。

    而若是給旁人看,那也自脫不得‘殺雞儆猴’四字。

    更自是雞死得越慘對猴越有震懾力。

    故,真遇到需動用打板子這項慣用的刑法時,禁軍內部常用的手段也大多是剝去受刑人的衣褲。

    咳,不爲佔便宜,只爲了讓人能最直觀也最無阻礙的看到受刑人鮮血淋漓皮開肉綻的模樣。

    只現在,刑部卻是並未就剝去賈政的衣褲?

    李副官可不認爲這是餘官員的手下想着要保護衆人的眼睛,而只認定了這大抵是因爲刑部有甚‘祕方’不與他們這些凡俗之人相同。

    他猜對了。

    刑部果真是別有目的才留下賈政的衣衫的。

    不爲別的,獨爲了半遮半掩留下的餘地才能最大程度的激發出圍觀者心中想象——

    綺思如此,恐懼亦如此。

    還更別提刑部真正的手段奧妙之處還不在於這所謂的半遮半掩,而在於——也尤在於賈政身下墊的青磚上。

    只這卻是之後纔會揭露的了,現下里衆人唯能見得的,也就是那兩個拿了竹板的刑部官吏分左右站在賈政身側,正對着賈政腰腹處,手中所持的竹板由青竹製作,長五尺,寬五分,瞧着……油光水滑之餘還泛着隱約的淺棕色,也不知需得多少人血人油才能將之浸潤成這般模樣。

    也僅此一眼,就叫賈母和賈政俱是心中一驚,很有些不敢再想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了——

    還想什麼啊?這時候也只需要喊饒命就好了!

    ……至少,賈政不但是這樣認爲的也是這樣‘做’的。

    只,也不知是否有因被外面的寒風吹僵了口舌,還是賈母一直以來暗使的、雖不至就害了賈政性命卻終有傷其身體的手段藥物起了作用,此時的賈政便是再張了口,也不過就繼續發出些嗬嗬的聲響而已……

    好吧,還是有區別的。

    便同爲旁人聽不懂也怎麼想聽的哀嚎,但至少在場的人也都能聽出賈政的叫喚在危急的環境中不但能急切了許多還能再高亢許多的。

    就好比待宰的畜生臨死前最後的哀嚎。

    卻也同有如待宰的牲畜那般是打動不得人心的罷了。

    尤其當賈母雖看着賈政這番慘況也不免心中大慟——習慣性的——一回,卻是終未開口求情。

    就更別說拿出甚情報去換賈政的平安了。

    故,板子也終是毫無阻礙的落了下去。

    ……

    必須要說的是,身爲六部中司刑案主刑部的人於刑訊一道上也果真是個中好手,只消數板子下去賈政的大腿就微微泛出血色並浸上了白淨的褻衣。卻是又因着賈赦所着的褻衣雖材質輕薄,可差役所用之竹杖也同樣光滑到不見絲毫毛刺,故也未能就被竹板撕出裂口來。

    但,也只需順着那血跡一瞧,便能生動具體形象活泛的在腦海裏勾勒出賈政大腿上的血肉……此時又該如何的慘狀。

    不,或許能親眼看看都比現在好:哪怕是不懂醫的人,這傷口的深淺也總是能用目光丈量一回的吧?可現下里什麼都瞧不見,也不免叫賈母剋制不住的在腦海中根據自己已見的血痕描摹賈政可能會有的傷口,繼而將之描摹得得越發可怖……

    不,僅此可還不算完。

    就在衆人皆爲賈政的悲慘形貌咂舌並因着自己想象出的賈政所受的傷害而越發的頭皮發麻的時候,那墊在賈政身下的青磚竟是咔嚓一聲斷做兩節了!

    衆人:“……”

    這——

    也下手太狠了些罷?!

    尤其是對刑部之外的人而言——哪怕是心中早有相應成算的李副官呢,此刻見到那齊整整斷做兩節的青磚,都禁不住有股子毛骨悚然的寒意輕輕撫在後脖頸處。

    就好像被敲斷的不是賈政身下的青磚而是他自己的頸椎那般!

    這特麼的纔是專業人士啊!

    就算心中知曉這是‘作假’罷,但就這氛圍,也就這巧合,也真真叫人心底裏發寒。

    更別說要將這氛圍、將這巧合拿捏到恰到好處的地兒,也真真是考技術啊!

    想來沒個三五年的苦練不能得。

    李副官大爲歎服,再想更覃:這舉動還妙在這假……亦不假!

    雖說他對刑訊一道的研究不如刑部人那般深刻透徹,卻也好歹是武人出身,平素裏摔摔打打乃至於同人搏命的時刻,也並非全沒有過,自然知道這受傷,外傷固然可怖,更要命的……卻是內傷。

    人的身體可不止於外在的皮肉,更有內裏的臟器,皮肉傷了尚可包紮,可這臟器要是受了傷?呵呵,還是等着要命吧。

    不過是之前沒人往此處想罷了:本來嘛,臟器深在人體內裏不得見,在難以探查其狀態的同時也會因着這‘隱蔽’而很少越過皮肉直接受到傷害——

    只現下里絕非‘本來’之際,而是刑部直接露了一手告訴所有人隔山打牛不是傳說的時候!

    ……

    ‘牛’,自然是賈政身下的青磚,也或者該表述爲:可以是賈政身下的青磚。

    畢竟,這還隔着一個賈政呢,能能將磚頭都給直接打成兩段咯,那賈政體內的、到底是由血肉構築成的臟器?

    也真真是誰都不敢打包票,對吧?

    ——這,也正是李副官才從這場‘表演’裏感悟出來的……不不不,還不該說是感悟,而是刑部的人唱了這好大的一出,就爲了能把這回答明明白白的放置在在場所有人的面前。

    尤其需要賈母自己看明白。

    思及此處,李副官也顧不得自己遽然間生起的,想要向刑部討經的念頭了,而是十分好奇又急切的瞧了賈母一眼,不知這位老太太在面對自家兒子明顯可能會被打死的情時可又能一如既往的保持緘默?

    想——

    是不能的。

    因爲賈母此時的神情,已是一種……宛如親眼看到十八層地域的恐懼了。

    李副官:“……”

    他也幾乎都要剋制不住自己嘴角的冷笑了:早這麼懂事不就省心了。

    還不止李副官,就連那餘大人此時也有將目光清清冷冷的落在賈母的臉上了。

    他還並不同於李副官——李副官尚還要猜測一二賈母又是否能看明白眼前的這齣戲,可餘大人卻是從一開始就極爲篤定。

    畢竟,刑部的這手法可是久經考驗的,是恐嚇過的人數以百計的,其間失手寥寥無幾不說,還無一不是心智神思頂尖之輩才能抗住來自自己心底的恐嚇,對賈母這等一眼就能看出弱點的?

    刑部的手段決不可能失手。

    ——賈母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還能眼睜睜的失去這唯剩下的一個?

    所以,也只需看她是不是真能忍到賈政再挨下之後的板子,便就……不,她一定是會忍不住的。

    餘大人據此也不再遲疑,目光又放回到行刑的二人身上,還一點遮掩都沒有的就用這目光示意兩人——

    可繼續。

    ……也就在接到目光的同時,行刑的刑部官吏再一次的舉起了竹板,他們的動作是如斯流暢,就彷彿剛剛的停頓不過是因爲賈政身下的青磚遽然斷裂亦在他們預期之外,免不得驚了一驚,可這一驚之後,既然連長官都不追究其‘失手’之過,那也只管繼續就是。

    也畢竟,對賈政究竟要挨多少板子,餘大人之前可是沒給出定論的,而杖刑過程中因受不住死去的人也歷來不少——只要挨的板子夠多,就總有打死的那一刻。

    所以,也真沒必要斤斤計較於磚頭不磚頭的——就在賈政都很可能被斃於當下的時刻,賈母便是再有千般算計,也該想想可還能有人能有幸再享她算計來的‘福氣’?

    打吧。

    打死了就——

    果聽得賈母在板子再落下前倉皇大喊:“住手!大人便有甚想要知者,也只需問我便是,又何故拿了我兒做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