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992 章 第 992 章
    他只能收了聲。

    ——但必須言明的是:雖林海是在聽聞程曦大名之際遽然收聲的,卻並非就是因着程錚只需將程曦的名字搬出來便足以壓制住林海心中所有的質疑了,而着實是就林海看,若這事兒沒得程曦插手,那他大抵能是在理上一理之後便將之疏通的,可若這事兒‘不幸’有程曦插手,那他……還真得先花費大氣力將事兒從歧路上拽回來之後,再說如何梳理了事件本身了!

    便這,都還得是在林海自己沒被程曦拽到歧路上找不北的前提下才有實施的可能!

    ……

    真真是人生艱難啊。

    林海且一面感慨了,一面就預備着經受一波來自於程曦的‘洗禮’並試圖從那滔天巨浪中找出一線生機了。

    不想他這裏徒洗耳恭候了半餉,那程錚卻是在吐露了程曦的大名之後就如如閉了嘴的蚌殼一般見不得絲毫的後續了。由是,林海也就只能十分疑惑的提問道:“殿下?縱小郡主真有提議由傅懷灝上奏此事,卻也終該有個由頭吧?”

    莫若就將這理由分享一番?也好讓他得以找出其間的漏洞啊?

    程錚的眼皮也不由就隨着林海的提問一跳,卻是半句不提程曦如何出此言的,只轉向林海又詢問起若皇帝真欲以程鈺替代自己處置這東南的舞弊案再‘順手’收拾了土地一應的相關者,那已入局還是自己上趕着跳進去的程錚自己……又要如何安置了?

    林海:“……”

    這程錚今兒卻是改屬蚱蜢了?不然又如何就會時不時的跳躍一個話題了?

    只好在雖林海不能理解程錚的話題爲何跳躍得如此之快,但對於程錚提出的問題本身他還是極爲看重的,甚至於遠超過傅懷灝是否又將要點燃土地和水患之間的炸雷了——

    管傅懷灝如何即將做什麼,他的行動都不過是程錚命令之下的亦步亦趨,而致使程錚給出這樣‘非理智’命令的,也終究還在於皇帝和程錚……以及程鈺之間又會如何博弈。

    所以,也別管程錚到底在話語中引入誰了,且爲程錚找出一條‘出路’纔是真!

    ……

    如此一想,林海也就不管什麼程曦什麼傅懷灝了,只懇切的對程錚道:“殿下且容微臣說一句實話兒罷,那東南的地兒……果真是要命的!”

    還不止是要居住於湖邊水域的人的命,更是要程錚的命啊!

    這點,對身爲替代程錚探入江南的土地問題深層的林海而言,也真真是越探越心有餘悸:江南的土地問題不能理——至少也不能由程錚去理。因爲它不是一團亂麻,而是一團紊亂程度堪比亂麻可鋒利程度卻是彷彿刀兵的荊棘,一旦被纏入其間,縱死也是被千刀萬剮血流至死。

    何其可怕,又何其……應當交由他人去‘逞這個英雄’!

    ……

    …………

    是的,在打探了解了東南土地的細節問題後——哪怕沒有真正着手於其間——林海已是怯了膽了,好在心思還靈活,眼見皇帝有意將東南的事兒打包拋與程鈺,那不急着順勢就脫手還等什麼呢?

    甚至於,當程錚一方能作壁上觀者之際,再借由自己之前打探到的內容進一步給程鈺攪局什麼的……林海自恃自己昧昧良心也不是就做不出來的。

    也就因此而愈發不能明白程錚死拽着這事兒不放是爲何了?難不成是因着程錚沒能真正瞭解其間的艱難和艱險?

    若真是這般,那林海也真是不吝嗇於給程錚長些‘見聞’的。

    便斟酌道:“殿下很不必擔心三皇子在接手之後會認識不到其中的危害,且不提那傅家小子已是準備得如何了,只微臣這裏已蒐集了足夠引起三皇子警醒的證據了,端看您需誰出面警示衆人而已。”

    即不管程錚於此事上是好心還是惡意,林海都有足夠的東西供他發揮——只一點,發揮便罷,可要在同時將自己傻乎乎的就套進去?未免也太對不起林海的‘準備’了。

    故而他又道:“且,縱殿下確對北地心存顧慮,但天下之大也並非只有這兩處的,殿下又如何就將自己拘束在其間呢?”

    不是還有西南嗎?

    左右程錚已是給皇帝找了這許久的‘麻煩’了,便是再麻煩麻煩皇帝煩到他不勝其擾只能將程錚往西南一丟了事什麼的……也不是沒努力的希望啊?

    總之,即使林海能明白程錚不願不欲往北面做那千古罪人吧,但這不是還有個西南做退路?程錚又如何需將自己死死束縛在東南——尤其是用這天大的麻煩將自己捆綁再其間永不得超生了?

    ……更別提那西南可還是有徐浩於其處經營了許久,程錚要真去了,與徐浩也能算作相互間‘有個照應’罷?

    “果是這般,”程錚且笑着搖了搖頭:“卿可又想過,便孤能如願被父皇指往西南,可孤卻是又能從中得到什麼?”

    ——得到什麼?

    林海就詫異的看了眼程錚:能得到自‘荊棘’中抽身的機會,能得到安然潛伏於對手之側伺機而動的機會,還能得到藉由皇帝之令公然於西南攪些風雨的可能‘’……難道這種種之間就沒得一個能入程錚眼的?

    程錚也迎着林海沉默的神色笑了一笑:“自徐大人遠赴西南,孤也真真有於其處大費心神的,若真今時此刻將衆人的注意力引了去……豈非叫孤之前的力氣盡數賦予東流水了?”

    這話,程錚之前也是有對程曦徐氏提及過的,只可惜它卻是說服得程曦矇蔽不得林海。

    “殿下此言差矣。”林海也就啞然失笑道:“即便這般會引了陛下的注意,但想來殿下應付這般情形亦該深有心得……尤其西南再是如何也終比不得北部,故陛下再是有旁的心思,想來也不至就爲其而大動干戈纔是——”

    “然後孤就能以西南爲據再繼續同皇帝糾纏不休嗎?”程錚且皺了眉,輕聲卻不耐的截斷了林海的話:“這般雖是穩妥……卻又糾纏得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

    林海:“??!!”

    他也是真控住不住自己看向程錚目光中的驚悚了:爲甚程錚這話聽着……叫人很有些瘮得慌?

    ……

    …………

    不怪林海感覺太過於‘敏銳’,只着實是當人們不想再‘繼續糾纏’之際,除了解決糾纏之事兒外,還有一種方式就是‘直接’解決掉同自己糾纏的人。

    ——哪怕林海並不認爲程錚真就是這意思……甚至於程錚現在便有這意思也沒這本事吧,但當他聽進了程錚輕聲的抱怨後,也是真控制不住自己的念頭往那‘不該去’的方向拐過去的。

    只……

    只程錚又如何能夠!?

    林海自小也是習孔孟之書的,哪怕也有知曉這世間並不如書本字紙那般的舒朗乾淨,但如程錚這樣簡單直接的就將自己的惡意表達出來的,卻也會是死得最快的蠢貨——

    就算你有這樣的心,也是不能叫任何人知曉你生出了這心的!哪怕親近如林海呢,都並不想親近到知曉程錚的這些心思!

    ……

    是的,比之程錚到底有沒有這樣的心,更叫林海不能理解和接受的,卻是程錚爲何就能這麼簡單直接的將這心思‘廣而告知’了?

    是他忽然蠢了,還是他一直都這麼蠢?!

    想到這裏,林海竟是又剋制不住的就自心底翻出了一股子類似譏嘲的笑意來:現在是程錚能選擇與皇帝繼續糾纏與否的時候嗎?怕皇帝纔是那個具有選擇權利人的人罷?

    故而程錚要真敢向‘外’表露出類似的想法來,那皇帝也是一定樂意於叫程錚無法再同他糾纏的——

    雖說現在皇帝對程錚也未必就有‘好意’了。

    林海:“……”

    也大抵是因這意外的心驚吧,林海在剋制不住的一哆嗦之餘,再看向程錚的眼神也不免就帶上了些許冰涼的審視意味了。

    一爲審視程錚到底是做何想的,二卻是開始懷疑程錚在‘想’的同時又是否知曉自己並無相應的實力了。

    ——至少現在還不具備。

    可,也就在林海的目光裏,程錚緩緩的一笑。

    這笑頗有些融雪化冰的安撫意味,但對林海而言更能安撫他心神的,卻是緊隨着笑容之後的、程錚的話語:“林大人可又還能記得你我昔日爲何執意要解那土地困局的緣故?”

    林海自然記得。

    在刨開‘年少輕狂’並不能全面認識到自己到底會面對什麼樣的難題之外,在一顆愛國爲民的真心之餘,程錚和林海之所以會迎難而上,不就是爲了這難題本身和其背後的利益嗎?

    林海也就被程錚的提問喚回了泰半的注意力:“自是記得的,只也正因記得——”

    便更無法理解程錚眼下的‘欲以之爲難自己’又是爲何了。

    ……不。

    林海忽的又覺自己的腦子彷彿被程錚方纔的驚嚇撬開了一條細微的裂縫,而在縫隙的那頭,卻盡是自己因深入探查而被‘事實’裹住以至於一時間看不到的又一重‘真相’:

    其實他又何必極力阻止程錚用自己的名義將圍湖的土地問題鬧出來呢?畢竟這鬧事兒的,也不定會是最後‘收拾殘局’的那個啊?

    若單論揭露這圍湖的問題,大抵也是真不算什麼的——

    便程錚確有叫林海親去迎傅懷灝再借由傅懷灝的嘴將圍湖的問題爆出來吧,便程錚也的確極爲有可能會因此而面臨被人圍攻的窘境吧,可這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