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949 章 第 949 章
    程錚是很想對此翻個白眼的,卻只能垂下頭,恭謹道:“謹遵父皇教會。”

    而皇帝訓了回兒子,也可算了出了……小半被這兒子現場氣出來的憋悶感覺了,就能緩了語氣道:“既然如此,你卻說說你又預備如此處置這事兒?勿怕,此不過我們父子間的閒談,便朕與你亦有君臣之別,可朕又如何會因此就吝嗇於指定你了呢?”

    並不!好嗎?

    要真不在乎君臣之別,就不會用這樣的話來膈應人了好嗎?

    程錚心下警惕,面上卻越發的恭敬一路延伸到感激涕零了:“父皇如此寬宏,兒子有愧,日後該越發勤勉,方能不負父皇。”

    便就惺惺相‘惜’了一回,程錚才被皇帝引領着……或說是程錚小心的裝出一副被皇帝引領着的模樣說出皇帝想要的處置方式來。

    真心挺累的。

    卻也算累得‘有所值’,尤其在他本就需要試探皇帝對這真相的瞭解程度的時候——

    不得不說,因爲雙方‘地位’的差異,也因着雙方地位差異帶來的行事風格的不同,故皇帝想要察覺程錚的不同必須要等到程錚的‘馬腳’露出來,可當程錚想要察覺皇帝的不同時,那皇帝自己就是最大的馬腳!

    ——他收不住他對程錚的情緒變化。

    ……

    這很不好。

    卻是一份連皇帝自己都不曾察覺更收斂不住的‘不好’:因着對程錚有着天然的地位優勢,故他又爲甚要在程錚面前那般委屈自己?再是因着許宣的緣故恨不得程錚陪着許宣一道兒去了……可皇帝又真有將程錚當做許宣且對他抱有同樣的、又恨又懼的情感嗎?

    沒有的。

    也不可能。

    卻是正因這份沒有,正因這份不可能,皇帝也就少不得在程錚的面前流露出些許的‘真情’來了:便他之前沉默的時候也不曾因思索而出現什麼面上神情‘時而悲時而喜’一類的變化吧,但就他那不同尋常的沉默和沉默之後很是明確的對程錚‘示弱’的行徑,就足夠還沒傻到底的程錚看出些什麼了。

    皇帝已是有琢磨出什麼來了的,可惜皇帝琢磨出的還‘不足以’支撐他和程錚‘翻臉’,故,也無論皇帝是需要用程錚去對付甄家還是需要程錚幫他處置了王家,他都暫時是不會‘放過’程錚的。

    唔,還是需要程錚繼續幫自己辦完了事兒再說過河拆橋的那種不放過。

    ……

    在確定了這點、或該說是自以爲是的認定了這點之後,程錚也是驀然間就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他不能暴露自己同賈家之間的‘利用關係’,故皇帝要真願且還是一廂情‘願’的將着眼點在王家和甄家身上的話,那他也自是會笑着‘陪伴’皇帝繼續走下去的——

    又如何能知曉皇帝此時已是生出了‘反擊’與‘報復’自己的心思,不過因着怒極生‘笑’、等着看自己跌得更狠的緣故而才願意陪自己繼續玩上一場呢?

    且,不得不指出:還有一處不但程錚沒能看出,便皇帝自己也暫且沒意識到底的是:相比報復本分,他更期待程錚在認識到自己纔是‘被玩兒’的那個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纔會不吝嗇於耗費這些心神。

    只,這也不過只是憤怒之下的衝動行爲,故而在看到程錚雖有接住自己的上一句話卻又後繼無力時,皇帝也就無甚耐心了:“太子,你可想過這甄家雖是大過者,卻是遠在金陵?”

    要說這理由也真真是叫皇帝找得有些憋屈:程錚會看不到這點?不!程錚不但會看到能看到,還會更因有看到甄家是二皇子程鐶岳家的事實而看到了只做看不到!

    因此皇帝也必須要警告程錚:不管你有多不待見你弟或你弟的岳父家,但在朕已明確點出這點的情況下,還望你的目光能從你兄弟岳父身上‘收回’纔是:“便現下里就拿了那甄家,卻又何時才能將他家押解進京城來呢?難不成朕還得候着直到那甄家到京城了才能繼續審理此案?”

    這話很是有道理,至少也能有理到程錚終等到一句實打實又皇帝始且他終於能接的話了!

    ……真不容易啊。

    同皇帝不耐之感隨着程錚的裝聾作啞益盛一般,程錚也不樂意陪皇帝繼續糾纏個沒完沒了的,就利索的順着這臺階……不不不,還是要學着皇帝的做派扭捏下的,不然要真過□□猛的放過那甄家,卻是叫皇帝沒得起疑:“父皇說的是,只兒臣以爲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貪急求快,如何將這事兒無過無錯的處置好,纔是要務之最。”

    等就等唄!越是等越是有時間將程鐶的支柱甄家編進套子裏不是嗎?

    皇帝也簡直要真被程錚給氣到笑出來聲來了,卻更苦於還不能爲此真指責程錚些什麼——畢竟這局面正是他自己一手炮製出來的啊?

    又,要沒眼下的局面,又如何會有之後程錚的入套?

    就只能憋着氣:“便要訊問,也並非一日可得,且先將眼前的人拿了……也不耽誤你做旁的事兒!且他們既有勾結,這各拿了來……還可佐證供詞,不比你空等着人千里迢迢的往來金陵好上許多?”

    ——對付王家去吧!

    不求程錚能先於王家身上訓問些什麼出來,只求程錚能和王子騰掐上一掐,也好叫皇帝能據此平些心氣。

    程錚:“……”

    好罷,他也終究能確定了,之前王子騰向自己‘透口風’這一行徑當是出自於皇帝的授意了:若非皇帝本就有意且還執意於用王子騰算計自己又怕自己看出些許端倪來吧,他今日又何至於這般彆扭的試圖誘使自己先反將王子騰給滅了?

    必須要說,程錚是瞭解皇帝的,只卻還不夠‘深刻’‘全面’而已。

    那‘……不夠了解皇帝’的程錚又可能借機向皇帝陳上王子騰的背主行徑以證自己清白?畢竟現在再沾染上王家的邊兒可真真是有百害而無一利了。

    ——不!

    這想法在尚未粗略成型之際就被程錚無情的掐死了:他不能,除非他想要叫皇帝從對自身能運籌帷幄的自信中驚醒。

    再有,若程錚真有認爲這王子騰是基於利益而找上門來的吧,那也真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本程錚就沒有答應他也沒有拒絕他,那現在也就勢疏遠他……又如何不可了?至於巴巴的到皇帝面前‘現’上一回?倒顯得自己‘過於’忠心了。

    便忠心是‘好’的是能夠迷惑皇帝的吧,可凡事都逃不出‘過猶不及’這一道理,程錚和皇帝本就是謀利的‘暫時聯盟’,這要真掏心掏肺的表現出自己無皇帝不可了?那皇帝不但不會感動於你的坦白還會懷疑你連這事兒都能爆,又是否還隱藏有更深的、更厲害的手段做倚仗?

    程錚:“……”

    他也真是傻了纔會叫皇帝能順藤摸瓜的懷疑上這點!

    也終就勢做出一副叫皇帝很是蛋疼的恍然模樣出來了:“這般,果是兒子想左了。”

    然後又很是認真的對着皇帝道:“既然是這般,那……王家合該比賈家更要緊些!”又煞有其事的分析了一回王家家主王子騰的人生履歷仕途沉浮,最終得出其人對甄家而言可用性比賈家賈政賈赦高出許多,故被甄家用以執行‘大事兒要事兒’的可能……也比賈家兄弟倆高出許多的結論。

    總之,拿他!

    於是皇帝也就終於能在‘老懷甚慰’的同時忙不迭的使人‘按程錚的分析’去拿人了。

    可惜的是,他雖是極想看程錚和王子騰相殺取樂的,卻也並不敢就將這事兒全然的交給程錚了,故而等到真需要將王子騰拿下大獄的時候,真正‘操作’的人也還是皇帝手下的心腹。

    也因此,在傳話的時候那戴權又是如何暗示這些個皇帝心腹好叫他們能真正將事兒辦到能得皇帝心的水準……自是不消再提。

    而在邁出皇帝期待中的關鍵一步之後,程錚也終於能與皇帝正常的對話了,於是父子倆也算是難得和諧的就着這不走尋常道兒的賈赦很是感慨了一回昔日賈家先祖的忠勇和現下里子孫的無能,再是由賈家發散至各勳貴家繼而引申到金陵的科舉事件——

    那個啥,金陵的舞弊案鬧了這許久,牽扯來牽扯去扯到朝堂民間俱是‘苦不堪言’……也終歸是時候將這團亂麻燒上一燒了吧?

    ……

    這快刀斬亂碼的方式,是程錚提出來的。

    可也正因爲這快刀斬亂麻的方式是程錚提出來的,不免叫皇帝都再忍不住的就驚詫的看了他一眼:這解決方式也真是‘斬’得太過乾脆了些?甚至乾脆得幾不似程錚所爲?

    只再是一想,這兒子會在這會兒這樣乾脆……也並非不可能:

    畢竟,他可以不在乎金陵的科舉如何,卻是不能不在乎他的兄弟是否會被這場科舉舞弊案連累至如何;他可以不在乎金陵的學子因這場舞弊案而如何,卻是不能不在乎那些個被舞弊案暴露出的官員大戶們會如何——

    土地。

    軍權!

    尤其現下里甄家的獲罪也同樣意味着程鐶的無可再逃,那程錚不‘宜將剩勇追窮寇’又還需再等什麼嗎?

    便再看程錚,也怎麼看怎麼覺得程錚那靜到遊刃有餘的模樣……同是一副等着喫自家兄弟肉喝自家兄弟髓的‘淡然’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