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945 章 第 945 章
    於是不止陳堅了,連帶着站在賈政身側的那些個禁軍也有些慌神,就顧不得再鄙視輕蔑了,且要先將人攙起纔是!

    不想不等動手,就先被人喝止住:“各位弟兄,且先別動手。”

    出聲的卻是那史家的人,只他這一出聲也並非就真的是發自於他關心賈政的身子骨了,而實是因爲他多少都能算在場人中與賈家牽涉最深的一個,也就不得不比旁人更關注於賈政還能說話不——最少也要說清楚史家和眼下這起破事兒全無關係呀!此時見得同僚急於將賈政拉扯起來,他也不由比同僚更擔憂這一拉會不會就叫賈政被拉出些後遺症來:若真這般了,那他的同僚了不得就丟了差事,但身爲和賈家有親的史家人……他卻是有可能丟命的啊!

    便就一面且止了同僚的動作,一面懇求陳堅道:“將軍見諒,只我這叔父自來是個忠厚人,斷不會用這等手段耍滑拿喬的,想現下里也定因是急得狠了,着才……還請將軍容我這叔父且先瞧過大夫,再說旁的。”

    卻不僅是在求陳堅就止了人拉扯賈政起身的動作更是在求大夫來前勿動賈政……包括與他上枷了?

    陳堅並不就忙於應了,而是仔仔細細的再瞧了眼賈政,確認了他不但是起不得身說不出話兒了,更是汗出如雨下——就這會兒的功夫,汗水竟就將他身上冬日的大衣裳都溼透了。

    再有,許是汗出的太急太多,賈政的面色也變得白裏透出幾分黃:混不似活人會有的蠟黃色,搭配着那不斷滾落的大顆大顆的汗珠子,也真真顯現出了幾分頗不尋常……倒與神志失常到亦沒有個人樣的王夫人看齊了。

    這……也着實不像是能裝出來的模樣了,至少就陳堅往日裏聽聞的賈政的爲人和今日親見的賈政的做派看,眼下這場景可着實不像是憑賈政的智商就能完成的‘表演’。

    也不能不點頭了,又不敢放縱了去,便就領了一衆禁軍就默默的在這院子裏將賈政和王夫人圍了,期間南安郡王是數次的欲言又止,陳堅只做不見,且就着院外呼喊吼罵清點賈家下人和財物的聲響靜待大夫的前來。

    可便南安郡王能忍住,當那賈母更衣出來後,見自家小兒子這一悽慘模樣又是如何忍不住一頓哭喊的……卻是不消贅言了。

    值得說道的,卻還是程錚是又如何被皇帝拎進宮中,明是商討實是發泄的狠狠臭罵了一回的——

    喜劇?

    程錚:“……”

    之所以是喜非悲,也着實不是因爲他就被皇帝罵得傻了或者心態出現問題,而是因着皇帝固然能罵得酣暢淋漓,但這罵完之後?

    該認的‘命’,也容是不得皇帝不低下他高貴的、天下無雙的‘龍頭’認栽的。

    ……

    …………

    因着在賈王甄三家中,那甄家也實有無可抵賴的牽涉到了皇帝的親兒子頭上,故在接了賈赦的狀子後,大理寺的官員也着實猶如被火燒了一般直撲皇宮,又拽着戴權的衣角一手荷包一口爺爺的求了一回,才勉強將那些個排在自己面前等着覲見皇帝的同僚擠了一二下去,得以於午前向皇帝面述此案。

    然後就親眼看到皇帝再一次自己的面前炸了——

    不是說皇帝就炸成天邊的煙火了,而實在是皇帝那拂袖將桌面上的筆墨紙硯一掃而下的瘋狂,叫他很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成爲皇帝下一個打砸目標!

    好在很快他也就不擔心了,因爲那皇帝在製造了一地狼藉又恨恨的喘息了幾回後,居然……就穩了聲音只叫人傳太子去了?

    官員:“???”

    老實說,他對此是很有些不能明白的:這甄家該是二皇子的岳家而不是太子的岳家吧?怎麼就不傳二皇子卻傳太子了?皇帝這到底是氣糊塗了還是——

    還是已認定這事兒是太子做下的了?!

    ……亦或是皇帝並不打算再保自己的二兒子還因着這‘不準備’而轉頭就準備直接祭出太子這麼一個大殺器徹底的解決掉甄家順便解決二皇子了?

    官員不知道,更不知在面對這樣的‘二選一’時候他又該如何才能被不被皇帝一把掃到‘被拋棄’的陣營裏去一併處置了了事!就只能一面跪在地上做出瑟瑟的神情一面將這事兒很細緻很全面的就在心中轉了數個來回,每一來回中都有試着從不同的角度去解析這事兒,試圖從中找出皇帝傳喚太子的原委來——

    卻不得解。

    反倒在一面糾結一面(僞裝出的)瑟瑟中等來了程錚。

    ……

    程錚來得挺快的。

    也挺茫然的:皇帝叫他來作甚?一個看得出已是在爆發邊緣徘徊的皇帝,傳他來又是爲甚?

    總不至於是拿他打罵出火的吧?那個啥,就算皇帝以前做這種事兒已很是習慣和順手了,可他卻總該記得現下里他和自己可是盟友吧?這伸手就往同一個戰壕裏的‘夥伴’臉上招呼……請問皇帝您還記得自己的‘站隊’嗎?

    ……皇帝記得。

    但也正是因記得,纔不能容忍程錚的‘背叛’和‘算計’。

    他們是盟友,是哪怕各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算計且也不吝嗇於讓對方成爲這算計的犧牲品的盟友,也是不管這份結盟有多脆弱個人心中又自有什麼樣算計但爲了大家共同的目的,都需要聯合需要攜手需要情報互通的盟友——

    哪怕能叫對方知曉的只是己方片面的情報。

    也正是這些不全面的情報狠打了皇帝的臉:便他自以爲高高在上吧,也便他自以爲能運籌帷幄吧,但在將面前這大理寺官員上奏的事兒和自己已有得知的事兒結合之後,他都不得不承認——

    他,九五之尊,萬民之父。

    居然被程錚這個他親生的兔崽子給騙了?還不但騙了更是差點被騙被賣還倒幫着數錢了!?

    皇帝:“……”

    能忍?

    自然是不能的!

    也所以,在一開始,在皇帝最初傳喚程錚的時候,他也是真的沒怎麼動腦子,只是下意識想要找一被程錚坑故去的場子——

    但,也隨即,隨着神智的逐漸復甦,皇帝不但不曾就爲自己就叫程錚來的舉動後悔,還挺爲自己做出了正確的事兒而自豪:

    他被程錚騙了?

    是真的有。

    但是‘真的有’就能意味着是真的‘要緊’了嗎?

    並不!

    畢竟,不管皇帝自己亦或程錚——好吧還有個皇帝身邊的閹奴戴權——都不是會將這事兒說出去的人。故而便皇帝有被程錚騙還被騙成功了,但他因此而丟掉的……好歹也終究只有裏子而非裏子帶面子!

    ……那麼,問題也隨之來了:面子會比裏子重要?這有面子卻沒有裏子又與打腫臉撐胖子有區別嗎?

    皇帝表示:有。

    還有很大的區別——不說皇帝本就是個要臉的還是一個十分之要臉的九五之尊吧,只說他在真坐到這位置上還在這位置上坐了這許多年之後也有充分的意識到對‘公衆人物’而言,面子……有時就是裏子!至少也需算作裏子中‘決定性’構成因素——

    一部分。

    故,雖說皇帝眼下的確是有丟了裏子吧,但只要這裏子沒丟到人盡皆知的地步,那他還是可以在小範圍之內搶救一下自己的。

    幸甚。

    ……

    也由此,同那大理寺的官員猜測的不同,皇帝此時關注的重點還真不在於自家二兒子如何以及大兒子與二兒子之間又如何了,而僅僅在意他和他的大兒子……之後會如何!

    總之,總有一天他是一定要收拾掉這膽大包天的兔崽子的——

    可,在收拾‘掉’之前呢?

    便如二人之間的結盟本就是各有計算的散沙程錚更是不吝嗇於在結盟時分對皇帝下手一般,此時的皇帝又如何不能先反手‘利用’一波程錚再將之掃出‘門’去呢?

    畢竟,除程錚外,此時還有誰是皇帝能用好用又用着不傷顏面的呢?

    再有,平衡。

    雖說皇帝並非一個慣在河中浮木上玩平衡的高手罷,但對於制衡這一帝王之道他卻是有着極大熱情去踐行的……無論結果如何。

    故,雖說現下面子裏子是雙雙丟得乾淨還雙雙沒能找回來吧,皇帝也是不忘先愁一波如果自己將自己的大兒子二兒子一網打盡了,那剩下的那個老三……又有誰能壓制的世紀難題了。

    難不成還真要他自己動手?

    不說這樣會不會有損他慈愛寬和(並不存在)的形象,只說他便出手,也會因他和程鈺並不‘同輩’而顯得事倍功半:須知這不同輩可不僅僅是程鈺得管他叫爹的不同輩,更是他作爲現有的執政者和程鈺作爲後續的執政者對那些需站隊的大臣們而言無所謂的‘不同’輩!

    ——丫在根本利益上不衝突啊!故便是他有明着表現出自己不待見自己這個兒子吧,也是不會耽誤那些個‘腦子不清楚’的人兩頭下注的。

    雖歷史上多有因被皇帝不待見而抑鬱被廢的太子,可也有不少雖被皇帝不待見,卻是不耽擱上位的皇子啊!

    更別說現下里皇帝還根本就‘不敢’明着示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