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在面對這樣的反常之際，林海理解中的，更合理的解釋是：皇帝並不是有意留程錚坐冷板凳的……至少在一開始不是有意的，不過是因着事情的發展出現了‘某種意外’,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要再加上王子騰也有特意、且還是刻意對程錚說出的空等二字,那林海也就能有八成的把握：皇帝當是刻意留下程錚的,且有被皇帝留下的應還不止於程錚一人……
更有王子騰。
甚至於皇帝同時留下他們是不是就是爲了讓他們會面促膝而談什麼的……林海同樣能以六成的把握回答一句
——是！
好巧,程錚也是這般想的。
便笑着對林海道：“孤同那王大人當真是沒甚往來的——甚至說一句我們不是‘同路人’都嫌輕了，又哪裏就會有一同抱怨皇帝行事如何如何的交情了？”
“當是知道了些什麼,他才特意來孤面前露這個好。”
對此,林海不由默然。
還是一種因不必再做補充而‘不得已’的默然：
想來王子騰該不止於知道而已，更有因這知道而已是思索過一回了，如此纔會有他來程錚面前晃悠的舉動——
這‘舉動’該是在皇帝的操持下‘才能’完成的……可誰又知皇帝竟是就變了卦呢？也就怪不得王子騰只能自己找着機會的‘自力更生’了吧？
……
而在說到這裏之後,王子騰所知道的什麼到底是‘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他就是那個被皇帝選出來的、預備着放在程錚身邊的，會‘幫着’程錚梳理東南一帶土地軍事的官員了。
——這是非常有可能的！
王子騰……不，該說是王家，王家本就發家於金陵一帶，於當地豪門不說交流密切卻也總有幾分舊情誼在，交談做事也總會比‘外人’多幾分便宜。只更妙的卻還是這王子騰雖說爲本代王家家主,卻是個慣‘鐵面無私’的,縱和‘衆人’有舊情，卻是絕不會置‘法理’於不顧,故而對皇帝而言也就會是一個極爲‘理想’的東南隨行人員了。
又有這王子騰不但家世和自身的處世風格都頗得皇帝歡喜,其個人能力也是一等一的——至少在勳貴出身的官員中算是第一等的了……再瞧瞧他雖無甚領兵之能,但昔年外放時也有處置過兵民等相關問題的的,皇帝的喜愛程度也不由就會隨之而愈發翻上一番,不選他隨程錚的行，還等什麼呢？
亦或是皇帝還能有更好的人選？
沒有。
至少現下里的皇帝已是找不出來了。
……
只，雖說皇帝有因此看王子騰順眼了，但程錚又是否能看王子騰如皇帝一般的‘順眼’呢？須記得那日程錚奏報東南土地一事兒的時候可是明着和皇帝‘打過招呼’的，道自己雖願爲皇帝分憂，但皇帝卻也更因此而不可於他添堵——若是隨行的皇帝的人手叫他‘不滿意’了，那大家也乾脆一拍兩散的好！
皇帝：“……”
便皇帝自己也不大會相信程錚能真乾脆的就一拍兩散吧，但在思考到江南一帶的重要性之後他也不敢就放肆的試探程錚的底線到底在哪裏——
那要不要先和程錚通下氣？
便皇帝不是個‘好說話’的，但當遇到真頭鐵的刺兒頭時也不是不能溫柔的。
並想些‘迂迴’的法子來！
所以纔會有召見程錚的舉動，更在召見了程錚之後置程錚空坐了許久最後一頭霧水的出得宮去恰遇上王子騰也同他有着一般的遭遇的‘偶然’！
然後兩人若是能因此而有了共同語言什麼，那……
林海：“……”
說真的，一時間他也是不能就肯定這情形到底是皇帝早有預謀有感‘遽’發還是就真有什麼需要緊急處理的事兒叫他顧不得安排程錚與王子騰的感情培養了。只無論如何，王子騰也是該有‘提前’知道皇帝對他的安排的，不然也是真沒必要來程錚的面前多這麼一句嘴的——
卻是亂了皇帝所有的節奏。也使得林海忍不住爲之而擊節叫好！
……
本來嘛，程錚及手下人在不得不選用了皇帝作爲自己的合作對象後，也是有擔心過這個‘老對手’不但不好合作甚至還會就倒坑自己一回的……
確又如何能想到對方雖說也有要坑害自家的心吧，但卻不小心就選中了最不能選的那個‘人’呢？
王子騰，多好的人選啊，尤其是在林海本就有對付他的‘計劃’時，程錚這方更是連制訂新戰術的功夫都可省卻了！
再有，若是思及這人這人和賈家、薛家及甄家之間的關聯，那林海也就還能再順便確認兩件事兒了：
其一，皇帝本是打算藉此機會出局三皇子的。
理由也很簡單，在思考到二三皇子的力量組成對比之後，皇帝相較於程鐶那匆忙組成的雜牌軍會更擔心程鈺手下糾葛牽連更甚的京貴一黨也無可厚非。
可惜的是，不管皇帝再怎麼擔心且策劃，現在也無用了。
還能順便再附加一個新鮮出爐的其三——林海再也不必擔心程錚會因爲薛家有錢而對薛家‘下不了手’了。
薛家有錢，且薛家的錢還多到足以讓程錚另眼相看的地步。
……可那又如何？
當薛王賈甄四家能聯合着一起累死二皇子只是一設想的時候，薛家的錢大抵是足以叫程錚動搖一下的：設想只是設想耳，且既然至今它都還是——也僅僅只是設想，那若是真有什麼需要，程錚也不是不能修改它的。
只需給與足夠說服程錚的利益。
……
可現在，便這設想也依舊還停留在設想的階段吧，但在搭配上皇帝對王子騰的‘期待’和薛家已做出的‘變節’之後，它卻是更接近於一種沒有變更可能的必然了：
皇帝必會‘馬失前蹄’，二皇子必會‘陰溝裏翻船’！
——如王薛甄賈這般的豬隊友哪裏找？而能找上這樣的豬隊友，皇帝和程鐶又如何會一點‘代價’都不用付出了？
這還是在沒記上林海有另行算計賈家的前提下……一旦記入賈家，那皇帝和程鐶的倒黴也就不僅僅只是‘必然’更是‘鐵板釘釘，再無第二種結局’了。
故，在面對這樣鐵板釘釘的誘惑時，薛家那點子銀子……又還能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