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826 章 第 826 章
    賈母:“……”

    她也真真是不知道該說自己這個兒子什麼纔好了:這是實話嗎?是!可她需要這樣的實話嗎?不需要!!

    只賈母並不會真就將這話罵出來,且她和賈赦之間若真要掰扯起來,那也不是僅僅這麼一個問題就能掰扯得完的……賈母沒時間沒精力、也更沒有意願去追根究底。也就只咬着牙問正經事兒:“你卻是又在賈家大門口鬧什麼?便有什麼不樂,如何就不能回到家中說道?至於就”

    就在自家大門口上演猴戲嗎?

    想到這裏,賈母更是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了,她本是恨到極點了的,此時又噎得連罵人都艱難,正想一錘扶手來發泄內心的不平呢,就被賈赦再一句話給嚇住了:“母親若是真覺得兒子叫您瞧着不順眼,少瞧兒子也就是了。”

    賈母:“……”

    她不由就木了。

    說真的,在這時候,賈母的的心中比起驚嚇,更多的卻是一種茫然:

    少瞧幾眼?

    又要怎麼做,才能做到少瞧幾眼?

    不怪賈母想太多,只這話說來簡單可引申的意卻是太多太可怕了好嗎?甚至於一路發散到只要賈母永遠不會再睜開眼睛什麼的……不也是能達成少看賈赦幾眼這一目的的方式嗎?

    ……而,賈赦自行消失在賈母面前讓她再也見不到什麼的可能,卻是被賈母下意識的忽略了:賈赦不是這麼捨己爲人的人,尤其在爲的那人中不但有賈母還有賈政一家的時候……

    賈母從來不會錯判自己的兒子,至少她有自認爲自己是不會錯判自己的兒子的。

    就看着賈赦不說話了,卻又雖有做出一副眉頭緊鎖黑氣繚面的樣兒來,可因着心中難免有些緊張的恐懼,她那本該是排扶手的手卻是突兀就懸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尷尬着

    尤其是在搭配上賈母的神情後,也真真現實的詮釋了什麼叫色厲內茬。

    也叫賈赦看着賈母的模樣露出了他今兒對上賈母后的第一個笑:“母親,您放心。便在您心中我再是個畜生……也不至於就做出那等喪心病狂到連畜生都不如的事兒吧?”

    卻是不等賈母鬆一口氣,就再次悠悠開口:“只兒也想着,既然您是看不得兒子卻是見得二弟的,那日後便就跟着二弟一起過罷……放心,該您的兒子自是不會少了您了,便您不信兒子的品性,還能不信官府嗎?您的私房在您活着的時候,可是誰都動不得的。”

    按說,賈赦這話是真的又能叫人聽出好幾個歧義來:畢竟賈母的私房在賈母活着時誰都不能動……真是叫人想不在活着二字上想多都困難。

    隻眼下賈母卻是已經被這話中最淺表的那層意思給嚇得停止思考了

    她猛然睜大了眼睛:“你要趕我出賈府!!!”

    ……這一句是驚呼。

    還是一句雖然拔高了聲音幾近於尖叫可其中的肯定意味卻全沒有受到影響的驚呼!

    對賈赦,賈母還是足夠了解的,至少足夠到她能剝去表面的所有直指核心:

    賈赦要賈母跟着賈政住?這便是說賈赦要在自己還活着的情況下分家並且不顧長子贍養父母的責任將自己推給賈政了?

    不不不!比之賈赦會如何又會被如何,更重要的是在分家之後賈赦是一定不會在讓賈政住在榮國府中了吧。

    賈母難以置信的看着賈赦,便再有諸多比如賈赦是真的不顧母子情誼了,賈赦就沒有想過趕她走的下場是什麼……之類的疑問,都一一的在冒頭之後再被賈母噎回去

    都不必問了。

    所以她只張了張嘴就閉上了。

    再開口之際已是帶着一種談判的逼迫感和鎮定了:“你意已決?那你可想好你的結局了?”

    賈赦:“……”

    他也回敬一樣的用目光看着賈母,只那神情語氣說是挑釁,不如說是一種沉默的決絕。

    還是彷彿面前縱使是刀山火海都不會再退縮的決絕。

    賈母本是不信賈赦真就敢和自己魚死網破的便是賈赦生出了這麼個膽子,她也有信心再將之摁回去!總這個兒子是她生的,也是被她掌控在手裏這麼多年了,即使這兩年跳脫了些,不也終究沒能蹦躂出她的五指山嗎?

    她可以的。

    她依舊可以的。

    可是,在看到了賈赦的眼神時,賈母竟是忽然間就不敢確定了:她真的可以?

    一直以來,她唯一能倚仗的除了自己身爲賈赦生母的身份外還有賈赦對財權勢的留戀……可既然賈赦都神志不清到預備和自己魚死網破了,那他又是真的沒有想過他自己可能會因爲這魚死網破而失去他所想要的財權勢嗎?

    還是說,在賈赦看來自己……會比他更放不下這些東西?

    可以說,此時賈母的心中已是不剩半點的溫情了,只剩下博弈的籌碼在被賈母反覆的不斷的盤算推敲着。

    只卻是越算越沒有底氣。

    而就在賈母不得不沉寂的時候,那賈赦卻是收回了目光,又低下頭,微微往一旁踱了幾步,隨意找了個椅子且將自己懶散的安置了:“母親該是已經知道我方纔說了些什麼吧?”

    方纔?要說有什麼倆人面對面以前的方纔,也就只有賈赦在賈家大門前發癲的時刻了吧?

    只賈母卻是忽然又不想和賈赦討論這個問題了:

    若說她之前也的確是因被一時間的情緒衝昏了了頭腦才糊里糊塗的信了那婆子的傳話,那此刻再見得賈赦這般……她卻又越發單純的以爲在自己沒能摸清賈赦新的底線之前,和賈赦討論那場鬧劇,並非明智了。

    只算來算去終究脫不得算字的她卻是不知道,這也是她最後可能會賈赦解開誤會的機會,失去了這次機會,便日後她再如何的解釋找補,都不過會被賈赦視爲藉口而已。

    更別說她竟是連找補都不再有機會了。

    因而,在斷不知賈赦之前的言語中還帶上了賈璉且已經明白的昭示了賈璉有危險這一前提的誤估裏,賈母錯誤的冷笑着:“那又如何?還是說你以爲只要你撒一回潑,便就能叫人忘記禮法道義嗎?”

    賈赦:“……”

    他不由又看向賈母,只比之之前那種銳利的決絕,這次目光裏卻是少不得就帶着些迷惘的恍惚了:

    就彷彿他看不清人,又彷彿他從來沒有看清過賈母。

    禮法道義。

    他並不是第一次從賈母的口中聽到這個詞了,甚至於他的一生……好吧,該是從祖母從父親逐一離去的之後,他的生命就已然被賈母用所謂的禮法道義填滿了。

    因爲禮法道義,他一個襲爵的嫡長子只能和馬棚爲伍,因爲禮法道義,他膝下至今只有一個被人刻意引壞了的兒子,還因爲禮法道義,現在的他可能連這個兒子都保不住……怕待得死亡之後,自己的屍體會被自己那狼心狗肺的弟弟弟妹以及他們的後代直接丟進馬糞堆了去?!

    可賈母卻是還在這裏和他談及禮法道義?她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禮法道義,又到底懂不懂自己之所以能一日日的忍到如今,其實……其實!!

    賈赦看向賈母的眼神逐漸的陰翳了起來,繁複又龐雜的感情在他的眼底凝聚,就好像雷雨之前聚集的雲層。

    便賈母也不由被壓得有些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