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越想越開懷，越開懷那腦子就越糊塗,可糊塗了也正是好做事兒的時候，且就着這股子滿意的勁頭一鼓作氣的和王夫人敲定了更多的細節，在暢想中將所有王子騰興許會關注的細節一一討論了,論得彷彿明日就能看到勝利的曙光一般……
心滿意足的離去了。
自然了,賈政離去的理由也是極爲正當的，王夫人不正是身子不好的時候嗎？他若留在這裏卻要王夫人如何歇息？
唯好在如今賈珠的靈堂還沒有撤，賈政也是滿心的憂國憂民,因而便是離了王夫人處,也不過是獨自去書房安罷了……不然就王夫人那心眼，怕是還要重重的在心裏記恨一筆纔是。
不過，就王夫人已然決定祭獻賈家全家的決定而言,似乎這一筆記與不記都已然不再重要了？
……
這裏賈家二房的夫妻倆各懷心思,那裏賈敏面對匆匆趕回來的林海也是很有幾分心虛。
好在林海此番的追妻並沒有耽擱他的正事：林海是在程錚那裏議完了事兒,出了太子府才見到了自家因爲賈敏獨自返回賈家而急得幾乎都要跳腳的管家，匆匆趕到賈府，又在半路上就得到賈敏已經回府的消息……
不然賈敏此時怕就不止是心虛而已了。
又有林海雖說不願接受賈敏的行爲，卻不是不能理解賈敏這樣做的動機,因此見賈敏委實在自己面前喏囁得可憐,那責怪的心也就煙消雲散了,再想一想賈敏此時正該是身懷有孕情緒敏感的時候，還得反過來安慰賈敏。
只這安慰也不是那麼好開口的，說得直白了未免太過難聽，說得太過卻做不到又顯得虛假，而要說得實際了那賈珠的死……着實不是一個好話題，林海更需要從各方面避開它，因此他想了一想之後竟是道：“那賈璉雖說現也在府中拘着，卻到底不是長久之計，我卻想着，莫若藉此機會卻將他送出去？也好叫他知道些外面的生計。”
賈敏正是擔心林海質問自己爲何獨自回賈家的時候呢，如何能想到對方的話題竟然跳得這麼快？
一時間不由就有些呆滯。
可待得回神之後卻是更傻了些：“如何就要送走了？”
便是有些什麼需要賈璉學習的，可放在自己身邊看着管着教着，不是更好嗎？
林海就對着賈敏沉默的搖了搖頭：“這些日子你也算是日日看着他的，你卻覺得他是那種拘在家中就能收住心的嗎？”
於是賈敏也不由就沉默了。
這些日子賈璉是日日被拘在林府之中，而賈敏又如何不是日日待在家中？便有內外之隔，但賈敏真要知道些什麼還有打聽不到的？
只這回卻是別人敢說賈敏不敢聽了！
……她是知道自己這個侄兒是個不學好的，故而本也沒想着這些日子對方能靜靜讀書什麼的了便賈璉只知道看些雜書溜貓逗狗她都認了！可誰知道……！
賈敏甚至都生出過將賈璉身邊的小廝盡數趕走，只叫他孤身留在林家的想法，又不知道該如何向林海解釋……不想如今看來林海也是清楚的。
就苦笑一聲：“便收不住又能如何？這還是放在眼皮底下的，這還是他多少要顧忌着我們不敢放肆呢……要真放了出去……”
還不成了撒手的兔子？
林海不由也被那想象中的場景給逗笑了。
卻又收住了笑，嚴肅道：“他這樣兒堵是堵不住的，日子長了說不得還會升起駁逆的心思來，都說只有日日做賊的，難道我們還能日日防賊嗎？”
可若是不堵，難道還能疏嗎？
賈敏對此持懷疑態度：她一點都不認爲賈璉會是那種浪夠了自己就會自己學着收心的人，更何況就她對賈璉現有的些許瞭解看來……說不得在他浪夠之前人就已經沒了啊！
好在林海似乎也沒有那麼喪心病狂
不，應該說他比賈敏想得還要喪心病狂！
因爲他就對着賈敏微微一笑：“尋常的法子肯定是不成的，但我們就不能釜底抽薪嗎？”
賈敏：“？？？”
釜底抽薪？
她難得的覺得林海的話兒似乎也有不好理解的時候……不，並不是這話不好理解，而是她本能不怎麼願意去理解林海的話裏有話兒：畢竟那也是釜底抽薪啊！不管是怎麼抽抽多少……賈璉少不得也要受些苦了。
於是林海也因着賈敏的沉默也有些止不住的嘆息了。
他又如何不知道這事兒……並不是什麼討好人的事兒？說會得罪人還差不多！別看賈赦眼下是彷彿對他言聽計從吧，但是他若是真要動手幫賈赦管教賈璉重點在於管得狠了怕賈赦不得和他拼命哦！
只……
林海就又看了一眼賈敏，見對方雖也痛恨賈璉無能又自我墮落，但對賈璉的擔心也是真心實意的
就苦笑着明白自己的這趟渾水是不得不淌了。
其實林海又哪裏會有那心幫着賈赦教兒子？便眼下這看似狠厲釜底抽薪之計，也不過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罷了。
話兒還得從程錚那頭說起。
……
程錚今日不但找了林海，也找了在林海手下飽受關照的小林大人，而這兩個人選都如此有針對性，也叫林海幾乎是在見到人的一瞬間就明白了程錚是叫他們來做什麼的了。
也果然，程錚在開口前先拿出了一封信。
林斌寫來的。
這信並不算長，通篇都是請罪之語，只道江南富庶四海昇平，自己方來此地就被這錦繡之鄉迷了眼，故而纔沒能在事發之前看出端倪來云云……
假話！
林海雖也不認爲這位林斌是個十足的聰明人，卻也不至於就認爲他會蠢到對金陵科舉的事發前兆一無所知了。
只從那金輝嘴裏得出的隻言片語和對金輝的性格分析可以知道，這位林斌……
怕是有些喜歡自作主張。
纔會在他認定了程錚不摻和這事兒會比較好之後乾脆的就直接略過了該有的上報。
林海並不想在程錚的面前對林斌的這種行爲作出任何的評價，他也相信程錚自會在事後作出該有的處置來，隻眼下程錚將他叫來，想必也不是叫他來一言不發的圍觀的吧？
就想一想，試探道：“可是眼下的金陵已經做不到四海昇平了？”
這就是林海在將林斌的信來回讀了幾讀之後找出的要點了。
也是他根據自己對林斌的瞭解做出的合理推斷。
林海並不認爲以林斌的自以爲是，能在自作主張了許久之後幡然醒悟認識到自己是錯的……沒見林海都已當面斥責金輝可那林斌依舊能裝作沒事兒人一樣嗎？也不可能是林斌就不知道這事兒，因爲那金輝不可能真的在被自己那般對待了之後臉一點信息都不反饋給林斌吧？
所以，比起這信是用來認錯的，林海比較偏向於林斌是拿它來暗示什麼的。
而，就林海對金陵局勢的瞭解，連林斌這等以不變應萬變的人都會忍不住生出再看看的心……多半也是因着金陵的那兩幫勳貴在自己走後鬧得更加瘋狂了吧？
亂到林斌都忍不住想要動手抓住其中的機遇了
具體表現，則是信中用了四海昇平四個字，也顯然能看出眼下的金陵……估摸着不再四海昇平了吧？
基於此，林海也就大膽的揣摩了，雖還未能小心求證，但他的猜測似乎也正和程錚的猜想不謀而合：程錚聽聞後對着林海一點頭，明顯也是認可林海的這一說法的。
但他似乎並不急於袒露自己的觀點，而是又對着林海提出了新的問題：“那你認爲老二有這個本事搶在老三之前出手嗎？”
這……
不得不說林海一時間還真的有些被問住了。
只，叫他不敢斷定的卻不是兩位皇子會誰先動手，而是
程錚這樣問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立場？
或者再說得直白些，那就是程錚已經想好自己幫哪個弟弟又該針對哪個弟弟了嗎？
……
自那日鼓動程錚幫着程鈺對付程鐶之後，林海幾乎就沒能再獲得一個能和程錚對面交流的機會，而這也就直接導致了他雖說已經隱約對程錚的選擇有了猜測，但依舊不敢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