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神情?明明看着是在笑,可偏偏又笑得叫人覺得毛骨悚然?所以自家老爺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啊?
只不等衆人對着林海的神情研究出什麼來,林海已是不耐煩再和他們掰扯了,就甩一甩袖子,難得的在程錚的家門口也放肆的一回,就高聲道:“如何?如今我是使喚不動你們了?”
使喚得動!
不得不說,還是這幅威嚴雖說現在更接近於惱怒……可到底也比傻笑更接近威嚴不是?的模樣更叫林海衆人覺得熟悉,那魂飛天外的心思也都收回來了,就利索的各自歸位,只不一會兒,便順利的將林海拉回了自己家。
可不想林家這時候也正忙亂着呢:這亂子還是林海自己帶回來的。
……
賈璉,還有人記得這貨嗎?
因爲怕兒子一回賈家就被王夫人給切片了,賈赦不得不拉下老臉來求林海,希望能把賈璉再寄放在林海身邊一段時間,而大抵是因爲心中也多少有些愧疚吧,林海也就一點都不遲疑的答應了
可現在卻是因爲自己的答應而後悔的不要不要的!
要是早知道自家老婆肚子裏又有了,林海會把賈璉這麻煩傢伙領回家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好嗎?!
林海:“……”
悔不當初啊。
只現在人已經領回來了,又考慮到賈敏和他之間的血緣親情而不可能再把這人就用大掃把趕出去……如此思前想後,林海不得不捏着眉頭決定自己還是多敲打敲打這小子吧:可千萬別把他曾經的那做派再複製到林府來,不然別說是侄兒了,就是親兒子林海也會一腳丫子把人踹出去的!
不過也不急,畢竟比起教賈璉做人,此時的林海更急於看到自己的愛人。
便就一面匆匆往內院去,一面打聽賈敏此時做什麼?可有是因爲懷孕疲就休息了?
也是在這時候,那些個跟着林海一路從金陵回來又滿身風塵就急着去見程錚的林家下人才知道自家女主子有喜訊的消息,登時表現得比林海還要歡喜林海那純粹是樂得傻了都,自然不比這些縱然開心但還遺留有智商來表現自己開心的人。
便就看着和自己最貼心的那個小廝一溜煙的如兔子一樣衝出去,卻又轉瞬就從看守二門的婆子那裏帶回一個不幸的消息:太太沒在休息,而是因爲賈璉初來乍到而辛勞的爲他操持居住的院子呢!
林海:“……”
對不起,這個侄兒他是真的不想要了,誰愛要誰拿去好了!
……卻也只能再轉身。
好在賈璉被安排的院子那也是便於知曉的,因此不過又是轉瞬,林海便就知道了賈敏竟是將賈璉就近安排在他書法的院子旁邊呢!
林海:“???”
什麼仇什麼怨啊?身邊放了這麼一個東西,他平素裏還能看得進書嗎?
只這樣的想法也不過轉瞬,他很快就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可不是那擱一人喫飽全家不愁的小少爺了,他是林家的男主人,是妻女和尚未出世的兒子的依靠。因此面對賈璉這種人,他還真要將之時刻栓在自己身邊,才能保證自己家人的安全。
畢竟在這個家裏,能管住賈璉的人,想來也就只有自己了吧?
在再次哀嘆自己給自己招了個禍害回家之後,林海也只能調整心情去賈璉的暫居點瞧瞧自己老婆了
只若是叫他看到了賈璉不安分的模樣,那……
哼
卻不想賈璉固然是個不安分的,但他也有一點好:他嘴甜。
作爲一個娘不管爹不愛,不得不在叔母手底下討生活的紈絝子弟,便是有千般的無能,那哄中年婦女的嘴炮技能卻是點滿了的。
不然便再是王夫人有意識的將他養成個廢物,但這廢物平日裏有多少銀子用來聲色犬馬,也未必就有個定數不是?
因此當林海走向自己的書房時,那是越走越能感覺到一份前所未有的喧鬧。
林海:???
……
通常而言,不止林府,便一般的大戶人家,這男主人的書房也往往是這家中除了祠堂之外最嚴肅又規矩的地方,因爲這裏不但是男主人處理家事外事的地點,也是放置男主人印章等重要信物的所在其森嚴性可想而知。
又有林海自己是一個喜好安靜的人,林家的主子也不多,因而他也大可將書房附近的院落盡數閒置起來就使得這裏常年都可用鴉雀無聲四字來形容。
或者該說是今日之前。
今日不知怎的,平素家裏最爲清淨的所在喧囂到嘈雜就不說了,只說那嘈雜聲細細聽去,用歡聲笑語來形容都不爲過。
林海是知道賈璉就要暫住在自己的書房旁邊的,也知道爲了賈璉這一暫住那周圍院落的安排多多少少都要重新規整一遍……他也不是那麼嚴苛的主人,連搬家都不許人制造出絲毫的響動來。
但這搬家搬得人人都是一張笑臉兒,嘴角的幅度更是都不曾落下去過……就不太正常了吧。
因此林海也不急着進院子了,就叫身邊的下人從那些搬着東西都不忘玩笑的下人中隨便拎一個過來
他卻要問問他們在樂什麼呢?
這般動靜並沒有避人,因而不過轉瞬,不止那個被叫來的,所有看到林海慣用的小廝來叫人的下人都看到遠遠站在路口那端的林海了,只不想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一人收了那不合時宜的笑容,甚至連就被林海叫來的那人,也在放下手裏的東西之後就笑着對林海行禮:“老爺回來了?”
林海唔了一聲,不答反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
又是在笑什麼?
可後一個問題他沒有問出聲,而那被叫來的下人也並非和他心意相通,就只是笑着回答了林海出口的那個問題:“這不是太太家的表公子要來小住嗎?太太叫我們收拾東西呢。”
林海自然知道這事兒,甚至這個要小住的公子還是他自己帶回來的呢!
卻也犯不着笑成這樣啊?!
就有些不樂了:“收拾東西而已,至於這麼喧譁嗎?叫人看去了,還以爲我林家沒有規矩呢!”
那下人並不知自己方纔答非所問了,只奇怪於林海爲什麼這麼大火氣?難道是不樂意那表公子來小住?可人不是林海自己帶回來的嗎?
於是心中就有些惴惴不安了,面上那止不住的笑也終於就止住了。
但不等林海再問什麼,那座該是分配給賈璉的院子就遠遠跑出一個丫鬟來:“老爺回來了,可叫太太好等。”
聲音很熟,於是林海偏頭一看,可不是賈敏身邊額丫頭嗎?
登時口乾舌燥起來,那將要出口的質問更是不知道被拋到那裏去了:古人曾有近鄉情更怯的說法,但林海往日裏讀這話卻是從來就沒有產生過今日這樣堪稱是字字貼切的感受,這時候別說情感怯不怯了,他竟是覺得自己連腦子都停擺了一樣,對着遠遠跑來的丫頭竟期期艾艾的道:“太太呢?”
那丫鬟本就是面上帶笑着的,此時見了林海,那歡喜的勁兒更彷彿能從臉上滴下來一樣:“太太正在院子裏幫着表少爺清點東西呢。”
說着,似乎又擔心林海誤會賈敏只顧孃家人,便又再加一句:“太太盼了老爺好久了,幾乎是從老爺出門開始就日日掰着手指過日子了,卻不想老爺今日回來了卻是又急急出去了,因此就先幫着表少爺將院子理出來。”
她該是出於好心才這樣解釋的,或者說是自以爲的好心,而不想就是這好心,也直直的給林海的膝蓋上插了一箭!
賈敏等他。
賈敏從他出門就開始等他回來。
懷着他孩子的賈敏在家裏苦苦的等着他。
但他居然回家不進門就去見程錚了?!
林海:“……”
他也簡直都想甩自己一個嘴巴了:怎麼自己還演上三過家門而不入了?怎麼自己就這麼混蛋!
也是林海這時已經被賈敏又有孕的消息衝得腦子都有些魔愣了,便什麼有的沒有的想法都盡數往腦子裏鑽了……還每個想法都能被他欣喜若狂的思緒自動轉化爲對賈敏十分的對不起和十二分的愧疚。
簡而言之,把懷孕的妻子就這樣拋下的他十分不是東西,也十分該打!
可不等林海將這種該打從衝動演變爲行動,那院子裏便又傳來新一輪的喧鬧,十餘個人擠擠挨挨的走了出來,而當中的那個不是賈敏又是誰?
林海:“!!!”
也大抵是因爲親眼看到了賈敏吧,他的腦子竟是忽然又安靜了下來不,正確的說法是這時候哪裏已經空白一片了,唯一還能倖存下來的便就只有一份渴望:
渴望看看賈敏,看看她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
……該是好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