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許也正是因爲程錚和徐氏的行爲太過輕柔遠遠沒有落在程曦的底線之上,且程曦又是一個天真心軟到不做不出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這種事兒的人,所以他們才走過之前一段貌合神離的時期,使得他們之間便不再是單純的父母和女兒的關係,但是也能在徹底破碎之前找到一種新的平衡。
從而找到一條全新的前行路。
……
只這些,卻是一件沿着時間靜靜流淌直到最後才能顯現出順理成章的事兒了,眼下不但程錚,便是程曦自己也意識不到這一點。
因此她只是微微的仰起頭,對着程錚微微一笑:“爹爹不怕我教出一個和我一樣混不吝的?”
程錚就也看她一眼,那那一眼顯得如此的高深莫測,彷彿程曦在他眼裏就是一個十足的傻子:“你覺得自己有多混不吝?”
然後更是直白的嫌棄道:“難道還能比那位能混不吝了?”
……那位?
想來也只有現在皇位上的那位能叫程錚擺出這樣的神情了吧?
程曦簡直被比較得哭笑不得,只再要息縣,卻發現那人果然是叫程曦力所不及的混不吝
有他在哪裏襯托,使得程曦所有的離經叛道都變得可愛起來。
她也自知自己是贏不得皇帝的,所以也就在程錚的注視下果斷認輸:“好吧,我的確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只爹爹當真信我?”
“信得過信得過!”程錚就滿口應了,這才扭頭瞅了一眼徐氏,也果然就見到徐氏那一臉不願卻又不願說不想說甚至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說下去的表情。
便叫程錚看得忍不住的想要笑。
卻是不好就這麼笑,且因着他也着實無心指點徐氏此時的心境反而壞心眼兒的樂意她有這樣的小小的糾結,畢竟徐氏糾結了,才能不來叫他糾結故而連這點子會引起徐氏疑惑和思考的笑,也是不敢放肆了去。
就靜悄悄的叫徐氏將全部的心神放在程旭身上去吧,至於這外面的事兒,有他就夠了他雖稱不上頂天立地,但也不至於要一輩子龜縮在女人的身後吧?
程錚如此定下了主意,就一門心思的指點程曦喂程旭也要喂得有講究,不要像餵豬一樣什麼都往他嘴裏塞,尤其不要拿着喫的放在程旭夠不到的地方只把他當小狗一樣的逗弄
這下,別說程曦了,連徐氏也覺得程錚這時候還是別在這裏礙她們的眼和耳朵比較好了……
就不等飯後丫鬟再奉上清茶解油膩了,母女兩久違的聯手了一回,只將程錚哄去了前院書房,又叫來人將被程曦逗弄的半哭不哭只憋着一張小嘴委委屈屈的程旭抱下去午睡,接着是程曦也等不到這杯茶就識便趣的告了退,只道自己要回去瞅瞅自己哪兒有什麼書是合適的……
也是好教給程旭的。
登時只叫徐氏是一愁未銷又添一愁。
一愁程曦瞧着果然是要教導程旭的呢,可她這裏心態還沒完全的正過來呢,可不瞧着彆扭?二愁這屋子裏方纔還熱鬧着呢,竟是轉眼就其悽悽慘慘慼戚了,尤其是伺候程旭的丫頭婆子們換了間屋子之後,這屋子真的是眼可見耳可聞的清冷……
昔日便是沒有程錚,她這裏總還有個程程曦賣乖呢!眼下竟
好在那倚畫不多時也就回轉回來了,有她在,多少有個能在徐氏面前開口的人。
好歹安撫下了。
……
…………
這裏程錚雖說不知道徐氏已然懵逼到幾近於懷疑人生,但是吧,對自己再一次的從徐氏那裏全身而退,他還是十分滿意的。
自然了,那地頭對他來說倒也不至於是什麼龍潭虎穴,但是吧,只要徐氏還擰巴不過她那想法,程錚就有的頭疼的。
因此程錚也簡直都有些不樂意自家兒子怎麼還只是一個豆丁了:若是程旭大一些,不說到能入學的年紀,只說他能不用人扶着走路了,能口齒清楚的說完一句話了,那,那程錚就能叫程旭搬到前院來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照看着。
……再等等吧,便是等不到徐氏扭性子,總也能等得自家兒子竄個子吧?
只,都說孩子是見風長的,怎麼他們家的這個,就長得這麼難呢?
在這個時候,程錚終於體會到了一種單純的,做父親的憂桑。
……
然後轉頭就恨不得掐自己的父親了。
皇帝動了。
並且在皇帝遽然動作的時候,林海帶來的這消息,竟是成了他搶在皇帝震怒之前能搶先得到的唯一的消息了:
換句話說,就是不但安徽那裏沒有新的信息能及時回傳來,便是徐浩那裏,竟然也沒有任何的隻言片語叫他知曉。
程錚的確相信徐浩有能力把他自己撇乾淨,但這並不意味着徐浩就能沉穩到這個時候了都不給程錚透個底吧?
不過瞧着他兒子還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只在林海的指使下忙這忙那……程錚便是心中再有些什麼,面上也沒表露分毫。
火力全開的是皇帝。
他終於向着全天下,向着整個朝堂發出了極度憤怒的信號
真是極度。因爲向來都是動嘴皮子的皇帝竟然罕見的動了一回手爪子,還極其大力的一把就將擺放在龍椅邊已近百年,自時期就傳下來的那仙鶴的燭臺給推倒了!
這燭臺本爲黃銅鍍金的玩意本就重得死沉,在皇帝怒氣的加持下更是咕咚咕咚的順着臺階往下滾,一路撞平了欄杆上的龍頭撕裂了織金的地毯,然後將金石的地磚也砸出了幾條裂縫來。
當然了,這留下來的燭臺也留不住了,想要修復的話估摸着得迴路重鑄才成。
當下就沒人敢說話了,甚至於沒有人敢擡頭看上一看,他們的腦子裏都在不約而同的轉着同一個念頭:下一條裂縫……千萬別出現在自己的身體上。
可惜大臣們再是想暫避鋒芒,皇帝的舉動也明顯不是爲了翻新大殿的裝修,因此在一片寂靜中,他很是喘息着,且是用一種陰翳的聲音喘息道:“好,好啊!”
不得不說,這好字中蘊含着無盡的暴戾,還是一種在皇帝身上極爲罕見的,明火執仗的暴戾它就像是一朵蘊含着雷電卻遲遲麼有炸裂的雷雲一樣在高懸在衆人的頭頂,端的是叫人無比的恐懼
以及恐懼之下的洶涌的思潮。
關於皇帝爲什麼會這樣憤怒的思考。
無疑,能在這時候引起這樣大波動的,似乎只有……
果然,皇帝的下一句就是:“連江南都會出這樣的事兒……呵,朕還真想知道眼下這朝堂中有多少人也是這般的呢!”
……
確是江南無疑了。
可神奇的是,就在皇帝的憤怒落到實處並準備因此而爆炸一回的時候,衆人卻是遽然間感到安心了。
皇帝不是第一個得到江南消息的。
連程錚這種在江南幾乎無人的太子都還有一個林海來轉述一下經過呢,那些能直接或間接和江南有關係的人……怕這時候真真是什麼都準備好了,就等着皇帝來開場了。
便就有人越衆而出,卻是將自己的整個身體如蠕蟲一樣盡數的趴在地上,又很是堅決的叩了幾個響頭之後,期期艾艾道:“陛下息怒。”
皇帝自然是不會因這麼一句話就息怒的,但好歹也沒有再說什麼了,也就叫那人瞧着如搖曳火光一般的勇氣更加的茁壯了些:“只下官瞧着如今江南之事……也果真離奇,因此陛下如此憤怒也是理所當然……只您卻是否應先將那些涉事之人拿起來,一一問過纔是。”
這話彷彿是沒有什麼錯漏的地方??
只也就是因爲這份沒有錯漏,叫皇帝的怒氣再一次被頂到了極點:這話圓滿是圓滿,只圓滿得像是那天上的月亮,不說高高在上這樣的話吧,也絕對是能當得起一句不切實際的!
就問涉事者是誰?拿人怎麼拿?一一過問又是如何過問?
這林林總總都不是你一句空話就可以的啊!尤其是那些涉及到這事兒裏的二世主們,他們背後的人更是使得這些人處置需要慎之又慎!
尤重細節!
可眼下……細節在哪裏?
只,大抵是怒到了極點也是能開拓出新境界的。
所以在這官員心驚膽戰的說出無用的話之後,皇帝靜了一靜,便就用一種依舊陰沉但明顯已經少了不少殺氣的聲音道:“你……繼續說。”
……
但這難得的和顏悅色卻是隻得到一陣沉默作爲迴應。
倒也不是對方不給他這個皇帝面子了,全因對方想給也給不出來啊
因爲沒有那份相應的智商。
……想也知道,能在這種皇帝發怒、所有人都不敢說話的時候站出來的人,不是腦子異於常人就是膽子異於常人,抑或兩者都有……
而不幸的是,此時站出來的的這個年輕人恰恰就是第二種情形。
他是很有些大膽的,所以被人推出來試探皇帝的態度,但他的大膽卻是沒有同時具備心細這麼個條件。
所以當皇帝追問他要他拿出更具體的甚至是可以實施的方案時,他懵逼了:沒人告訴他還要說這些啊?!
他的懵逼是出於自身的愚蠢。
可看在皇帝的眼中就是一種蔑視,對皇帝智商的蔑視
也就是對皇帝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