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程錚和莊簡親王不一樣，莊簡親王自己沒有上去的可能，只能儘量謀劃出一個最能讓自己得利的上位者,而作爲一個老親王。在謀劃途中,他需要的是穩妥。
可程錚自己就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且在競爭的途中已經感受到了來自於上位者的打壓和後來者的追趕所產生的壓力，這樣的壓力使得他沒有時間去穩妥,唯一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
不成功就成仁！
因此不論有多少競爭者,也不論情況能不能盡數掌握,只要皇帝出現了一絲破綻，那程錚就一定會狠狠地咬上一口！
反正失敗了也不過一死,死在親人的手裏和死在外人的手裏,對程錚而言區別不大。
……但對莊簡親王二樣區別就很大了！
莊簡親王十分確定這一點，同時也十分確定程錚等得太久了,久到沒有時間再去等下一個十拿九穩了。
所以只能對不起程錚了。
反正也是爲了叫程錚更穩妥……並不算是不爲他好不是？
老親王就在又給自己墊了墊理由，墊得自己幾乎都底氣十足了之後才之後開口道：“殿下可別這般孩子氣,老朽知道您心中必定是不暢快的，只這世間又哪裏只能論暢快二字？”
程錚並不想聽這些廢話，更何況廢話之後說的還不是之前的話兒可就不一定了。
於是無比直白：“您既然這般說,想來是要叫孤不暢快的了,就說要孤如何不暢快吧？”
這話兒直接到只能對面老人就笑得跟朵菊花似的還是討好的菊花：“殿下……可知那孩子真的是”
是？
是什麼？
是真的是邱家的種還是真的是邱尚書的嫡長子一系？
程錚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的,但無法得出肯定的答案之後也不強求，畢竟無論這孩子是誰家孩子，他都不像是邱尚書的孤注一擲換言之，他只可能是邱尚書的某一後手而不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所以程錚會上心卻是不會關注。
因此對着莊簡親王的提問也甚是意興闌珊：“便是稚子無辜，但也承了父母之罪，只要能保全他一條命不叫他枉死，孤並不會在意他被如何處置。”
莊簡親王：“……”
他幾乎是詫異的看着程錚，似乎有些不能接受程錚的答非所問。
可真正叫他詫異的卻是程錚話裏的含義
程錚這卻是要鬆口了？
而鬆口，往往也意味着不計較……
可即使知道這點，程錚的鬆口也一點都沒有叫莊簡親王覺得放鬆，他只覺得在驚詫之後，嘴裏涌起的一種越發苦澀的感覺。
因爲他一點都不希望程錚在這方面鬆口，甚至於若是程錚依舊還追究着他的妄爲都要比現在的松更符合他的心意。
因爲莊簡親王已經意識到了一點，那就是程錚鬆了這頭必定會緊另外一頭
而那另一頭，可不就是邱尚書的死亡嗎？
也就是說程錚會更加着重於邱尚書那非比尋常的死亡。
這樣的一鬆一緊，可不是莊簡親王希望看到的。
相比較起來，他卻是寧可程錚盯着那所謂的私孩子的。
就笑了：“如何能不在意這個孩子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兒，那就是邱尚書一輩子的老臉，都要因這個孩子丟盡了。”
程錚對這個說法沒有多少異議，但他卻是不會被這個說法帶着走的，畢竟當命都沒了的時候還顧着臉的人不多其中必然不會包括邱尚書。
因此就笑了：“這老臉雖重要，但到底比不過一個活生生的人，孤便也說不句不好聽的話兒吧，怕是邱尚書的子女寧可面對一個不名譽的父親，也不願面對一座名譽的墓碑。”
就把莊簡親王懟的無話可說，只瞪着程錚瞪不出一個字來：
也確實是沒有開口的餘地的，畢竟程錚可是站在邱尚書子女的立場的，這天下間可有哪個兒女能直接說要自己爹的名不要自己爹的命？
這是不孝啊！
且莊簡親王也很清楚，即使邱尚書和他那一家子在意麪子勝過裏子，程錚也不會完全以對方的意願作爲自己行事的準則：區區一個私生子的存在和堂堂一部尚書的死，明顯是以前者爲輔後者爲主的搭配才能給程錚帶來最好的利益……順帶着還能叫這孩子因爲不是世人注目的中心而留下三兩分存活的餘地來，如此也不算對不起邱尚書的囑託了。
如此，可不是盟友和自己都顧忌到了？
也難爲邱尚書用命來填這個坑了！
莊簡親王表示這話簡直叫人感動，尤其是程錚的語氣更是爲這分的道理添上十一二分的情理，如此的有節有據，簡直都要叫他受寵若驚了。
然後就將這點子感觸抹去，只不願叫程錚真的如願以償了。
因而就駁斥道：“殿下這話卻是不在理了，這做老子的名譽都沒有了，做兒孫的又哪裏能討得好去？且邱尚書名下可是有幾房兒女的，斷不至於爲了一個庶出子的私孩子斷了其他子女的路吧？”
程錚：“……”
他並沒有着重關注莊簡親王這句看似同樣有道理的話兒，而是十分精確的將重心放置在了這句話含有的指向性上
那就是邱尚書怎麼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孩子……到底是如何一個說法。
可
爲什麼莊簡親王會着重關注這一點呢？
程錚一點都不認爲那不知道是不是私生子的孩子究竟是如何引起莊簡親王的重視的即使他是邱尚書嫡長子的老來子吧，那也不過就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而已，如何能和邱尚書本人的生死放置於一起比較還成爲重要的那個了？
除非
他是皇帝的私生子！
程錚：“……”
在又想了一想之後，他果斷的將這無稽的想法丟在了腦後：倒不是他相信皇帝，而是他堅定的相信宮中幾年一次的大選和小選的質量。
不論是官家還是民間的的女子，可以說在經歷這麼一次次的篩選之後，她們中脫穎而出的那些勝利者基本上已經能夠滿足男人的花心需求了即使有那麼一個兩個遺留在民間的姝色，也不至於叫皇帝昏頭到弄出一個在民間的私孩子的地步啊？
皇帝或許確實不是一個尋常人，但他的有病也明顯不是有病在這方面的。
因此在刨除開這孩子的身份有什麼之後，想來就有邱尚書有什麼了。
這時候的程錚還沒有預料到莊簡親王已經腦洞大到認定了就算皇帝這次落馬了自己也不一定會成爲上馬的那個，並因此自作主張的幫自己將這次不適合的機會攪渾了……他只是十分好奇的道：“邱尚書的身後事是宗人府操持的吧？因此在這方面老親王可是得到什麼消息了？”
雖說宗人府向來管理的都是皇家事，又哪裏回去管一個尚書的身後事了？但若是從宗人府在邱尚書死後將邱家翻了個底朝天這方面來看，莊簡親王能得到些旁人得不到的消息……也是必然的吧？
程錚又不是不知道竟他和德郡王的關係。
卻是沒想到竟然就是這個問題把莊簡親王給問住了？
……
莊簡親王卡殼的理由很單純：程錚關心這個問題作甚？不是和邱尚書約好了照顧對方的家人嗎？怎麼活人不管管死人了？
若是將這個再說的簡單些，那就是程錚你好好的想如何保全那個孩子乃至涉及到的邱家老小成不，至於邱尚書怎麼死的……
他願意爲程錚分憂啊！！！
可他不能這樣說，甚至於連阻攔程錚的話題往這方面延伸都不能他既然做出了和程錚合作的模樣，總不能面對這種問題都要對程錚說不吧？
更何況也敏銳的察覺到程錚是真的對那個孩子無甚興趣……虧他還以爲邱尚書故作出這步迷陣能夠絆倒自己人因此特地在程錚面前大書特書呢，如今看來程錚果然是和邱尚書結盟的人，至少在孰輕孰重上孰主孰輔上兩人做出的決定是一樣的。
不過莊簡親王並不因程錚的注意力轉移而擔心：
畢竟如程錚所言，自己在邱尚書身亡的事兒上還是有很大權利的至少比程錚要有權力多了，就算攔不住程錚往哪裏看，難道還攔不住程錚看什麼？
因此與其不斷糾纏那孩子叫程錚起疑，不如就想法子只把邱尚書的事兒攪合攪合，如此待得邱尚書的死亡爆發出其該有的威力的時候，程錚已經無能爲力了。
就笑了：“這邱尚書的死果真是有些不同的，只老朽卻認爲這不同卻不一定會是殿下希望的那個不同。”
程錚當即幾分恍惚幾分瞭然：恍惚是因爲邱尚書的死到底有什麼不同？而瞭然卻是因爲就邱尚書的死這個問題，莊簡親王果然知道的比自己多了些，纔不得不因爲這多出來的不同而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