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也只能越發無奈的看着程錚了:“不是老朽謙遜,而是老朽着實不知道啊!殿下難道不知道嗎?這事兒再是誰主導誰主管誰主使最終做斷絕的都只會是陛下!”
“而陛下這些日子來,朝令夕改的事兒做得還少了嗎?”
程錚:“……”
我擦這話真的好有道理,我居然完全沒辦法反駁?!
但還是不能這樣輕易的被拖着走:“那老親王又何必這般一味的迴避?只直說您的無奈不就好了嗎?”
於是莊簡親王也就很是莫名的看着他:“老朽哪裏迴避了?殿下難道認爲老朽指責您說話太直是找理由?殿下!這並不是迴避,而是在老朽看來陛下已是沒有什麼多言語的必要了,但殿下您卻不可就此自暴自棄了……您定要……”
程錚:“……”
他幾乎都有些麻木的開始懷疑,難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但更確定的是,如果莊簡親王真的打定主意要裝傻了
就越發麻木的起身:“如此,便不打攪老親王了。”
就叫莊簡親王的嘴張開了再閉上,最後只能十分意外的道:“殿下這便要走了?”
程錚只撇他一眼。
不走還能如何?
難道還能摸出一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迫你說實話嗎?
不能,所以也就不看你這老東西給自己添堵了。
就道:“孤此來本就唐突,因此還是不打攪親王了,還請老親王原諒孤的言行無狀。”
“不怪不怪。”莊簡親王看着是越發的無措了無論這模樣是不是裝出來的他甚至於都剋制不住的用手指搓了搓衣襟的緞面,彷彿要從那光滑中汲取些許的平穩:“不再坐坐?瞧這茶您還沒用過一口呢,如此豈不是老朽招待不周?”
程錚:“……”
他就依言端起茶杯啜飲了一口,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茶水更苦澀還是自己的心境更苦澀。
然後只將茶盞和苦澀一同重重的置於桌面:“不送!”
……
…………
可以說,程錚走的是氣勢萬千。
至少是看上去的氣勢萬千。
因爲從內心來說,他真的是很糾結的。
但他很快就不糾結了。
因爲莊簡親王竟是轉頭來找他了!
……
…………
只在再度被莊簡親王吸引了注意力之前前,程錚還是先關注了一下朝堂
這不明不白的死了一個二品大員,朝上可不得作出些許的反應嗎?
只……只便是程錚也沒有想到朝堂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比之之前的那種震驚和譁然,卻更像是一種機械的應對。
當然了,機械這樣的形容詞明顯不會是出自程錚之口,但是在經過了程曦的解釋後,便是他也覺得這種奇怪的形容還真真是恰到好處了。
因爲程曦是這樣解釋的:這事兒卻彷彿一出人們早已知曉了過程且對其無甚興致的鬧劇,只是礙於臺上壓軸的那位噸位太大,所以大家不得不耐着性子在臺下站着看着,然後還得在這種應該是高潮的可實際卻是慘不忍睹的地方強行拍手吆喝,以此來做出一副自己很認真很入戲的樣子來……
程錚:“……”
尼瑪的好貼切啊!貼切到他連一個多餘的字都說不出來啊!
……可程曦的解釋雖然也算得上貼切,但到底也不夠全面:
大家能這麼輕易的接受邱尚書的死,其實吧,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並不在於他們邱尚書的死亡本身,而是在於皇帝這一反常態的、讓死者的身份呈現出由重到輕的排列順序使得他們在面對邱尚書的死的時候,已經做不出震驚的模樣了。
再具體一點來說,就是皇帝首先解決的是韋皇后,這之後他解決了安嬪,然後才輪到邱尚書。
在這三人之中,韋皇后的身份無疑是最貴重的,她雖是繼後,但到底也是告過太廟的天下之母,因此絕非一般人可比。而那安嬪雖說只是個嬪妾,但她和皇帝之間多多少少也總該有點恩情在吧?
因此,若是連她們都一前一後的死了,那在她們之後再死個邱尚書……似乎連靈堂都擺不出前兩位的氣魄來?
卻還是有叫人在意之處的。
那就是已經死去的人且不論,可若是還有即將死去的人
那會不會是自己?
沒有人敢於打包票,正如這劇情的走向沒有人敢於臆斷。
可即便朝中隱隱瀰漫着這種若有如無的不安之感,但這股子陰雲到底也只是籠罩在小官小吏的頭上而已畢竟高官顯貴們自有自己的交流渠道,那消息的來源之廣泛之精確叫皇室中人都不敢小視,因此自然也就知道邱尚書作爲皇帝的馬前卒究竟是做了些什麼且又因爲什麼纔會死成這幅模樣。
只對於皇帝這般棄車保帥的行爲依舊不齒罷了。
只對於皇帝的那股子盡忠之意越發的淡漠了去罷了。
不過,盡忠這種東西之前曾經有過嗎?
……
而大抵也是因爲這般的種種,所以這一次的朝堂亂則亂矣,但卻是亂出了幾分層次感,人心浮動起起落落,又有不同的人因爲自己的立場身份不同而各自做出不同的動作
一時間真真叫程錚看得目不暇接!
也就叫宗人府的動作越發的方便了些。
其實在圍觀了幾日之後,便是程錚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那日對德郡王的評價真真是委實過了些:這人當真是個謹慎的,除了在程錚的面前放肆了那一回,這旁的舉動,可真是再規矩不過了。
只說那日這德郡王雖是帶着人去了一回邱尚書家,但根據傳聞,他除了拿了幾個素日裏跟在邱尚書身邊的下人作爲調查的人證之外,對邱尚書的家人可是秋毫無犯,又道自己主管的宗人府掌管的是宗室中人,斷沒有管到外朝官員和親屬頭上的道理,因此便是將邱尚書的家人拘在了府邸之中,那看守的人也是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張羅的。
只叫人看得放心不已:連邱尚書的處置都有如此高高擡起輕輕放下之意了,那旁的人便就更不會有些什麼了吧?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邢部中人本便有些惶惶,又在邱尚書出事之後更將這種不安脹大到了十二分,卻不想他們不安來不安去,那裏德郡王卻只是使人來刑部借調了夏秉忠一案的卷宗,便就又沒有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