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395章 第 395 章
    他的聲音裏很有幾分狠厲的決絕,只徐浩卻是能聽出這點子不怎麼叫人害怕的狠厲過後全然是剋制不住的驚恐

    程錚確實是驚恐的,再怎麼說他這一年來長進了,但到底是被身邊的人揠苗助長催生出來的進步,因此瞧着是拔高了,可那根卻是有一大半暴露在空氣中了,若是沒有經歷時間和世事的一次又一次砥礪留下的積澱形成新的土壤,那指不定哪一天就會折下去。

    就讓徐浩不由一聲嘆息:“殿下,戒驕戒躁。”

    說着他彷彿自己也明白這話兒不甚具有說服力,便就微微一頓道:“越是危機當頭,才越要做出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微臣是讓殿下低頭不錯,但是微臣卻不是讓殿下低頭認下這事兒因此您此時若是慌張了,那就難免叫人多想些什麼了。”

    就說得程錚狐疑……且有些吶吶的重複道:“低頭……卻是不認?”

    “是,”徐浩點頭:“頭,您必定是得低下來的……旁的不說,只說眼下這事兒不是您在御書房裏和陛下你來我往只有太監宮女圍觀的情形了,這滿朝堂甚至於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您呢!因此您需要時時記得皇上是君父您只是兒臣,無論什麼時候,您都不能對陛下不敬。”

    程錚於是越發的皺眉,但面色卻是顯見的平緩了許多。

    而徐浩又道:“至於殿下您擔心的問題……微臣認爲並非不能解決殿下你可忘記之後是誰站出來抵得皇上不能說話嗎?”

    程錚還沒有到過耳就忘記的智障程度:“徐大人的意思是莊簡親王?”

    “正是。“徐浩道:”這一位可是的幼子,說是一句宗室中的活祖宗都不爲過,微臣斗膽了。若是能說動他,豈不是比和三皇子二皇子聯手還要強一些?”

    程錚:“……”

    他如何不知道這一點,但他卻着實不看好這一點。

    本朝並不禁止宗室干政,不然那些上朝的親王郡王當真是去大殿之上磨地磚的嗎?

    可便是如此,這些人到底比旁人更靠近那個位置,在親近的同時也是天然的威脅,便就叫歷代的皇帝都有些且用且防着。

    尤其是當今這位。

    那些年在許宣和穆之同手下被磋磨的時候沒有得到這些宗室的援手,那麼等大權在握的時候皇帝便也不耐煩和這些宗室們上演些骨肉親情的戲碼,大家各自橋歸橋路歸路,總之是誰也別礙誰的眼。

    又則那些宗室們既然在皇帝年幼無助時便就不曾往他身邊湊過也沒有去湊炙手可熱的許宣和穆之同那麼眼下自然也不會來湊因大權在握而炙手可熱的皇帝,大家依舊是一副我和你只有一起喫年夜飯的交情。

    因此要這些人來幫忙?

    程錚不是不想,只壓根就沒有成功的打算!

    就揮手道:“徐大人不必說這些來開解孤了,孤方纔是一時間魘着了,隻眼下卻是迴轉了,因此我們還是說些實際的吧。”

    就說得徐浩簡直不知說什麼是好:“殿下!微臣這般說可不止是爲了開解您!而是微臣認爲這法子確有可試的價值!”

    程錚就更是揮手了:“若真這般孤卻是要好生說說大人的了大人不想想,這些人若真願意幫忙,那別說孤不會落到眼下的境地,只說皇后怕是現在還在活着禍害人呢!”

    徐浩頓時啞然。

    他不是不知道程錚的話很是在理,甚至於他比程錚更是清楚這些宗室們素日裏到底是有多漠視皇帝的種種舉動的……但便是這樣,至少莊簡親王站出來說話了,還措辭強硬!

    就鼓足了勇氣道:“殿下說的在理,但再是在理卻也有輕重緩急之分,昔日是昔日,眼下是眼下昔日皇帝的種種作爲比得上眼下嗎?”

    程錚不語,只用一種幽幽的眼神看着徐浩,就將徐浩看得心中一緊。

    ……若是程曦在這裏,她就會將這眼神準確的翻譯爲:說這樣的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徐浩的良心暫時沒有痛,但是他的頭皮開始發麻了。

    程錚見他這樣,也是苦笑:“孤出宮……罷罷罷,那時不過是一個太子承徽,若要爲此而叫宗室出頭對付皇后卻是有些爲難但等到孤出宮的時候,他們難道就不知道出面說句話嗎?難道他們不知道太子出宮則社稷不穩嗎!?”

    徐浩:“……”

    就木然道:“殿下這是記恨宗室的視而不見了?只殿下若是記恨他們,卻還要他們施以援手嗎?”

    登時把程錚問得也愣住了。

    正在兩兩沉默對視之間,便就聽人來報,竟是許家人上門了。

    這消息倒在人的預料之中,畢竟這樣大的事兒發生了,許家兄弟可沒有不上門的道理只這上門的時間確實正正好!

    程錚就回了身,也不去和徐浩那複雜而堅定的目光對視了,且一疊聲的要請許家兄弟進來。

    ……便就看到常青帶着着自家兩個舅父如往常般進來了。

    便讓程錚瞧着他們是又喜又憂:喜得是到底還有人肯幫自己,憂得卻是便是來了人,又能夠有辦法嗎?

    卻見常青就在門口站了,便就一躬身只對着自己一禮,程錚便就點頭,清了清嗓子道:“舅舅們還請進來吧,孤可盼着你們呢。”

    那邊許家對視一眼,便就擡腳進了屋子

    居然進來了三人?!

    程錚霎時覺得不可思議!

    素日裏他和徐浩許家兄弟說話時屋子裏向來是只有他們連自己四人在場的,連常青或劉保勳都只有在門口守着的,哪裏便有許家小廝進門的道理了?!

    登時就想發作。

    可那斥責的話語都衝到舌尖了,卻愕然的看到這小廝竟然是更放肆的越過許家兩兄弟上前一步徑直對着自己而來,而許家兄弟不但不加叱罵,甚至於連身子都微微得屈了一屈,彷彿躬身行禮的模樣。

    程錚:“……”

    啥?這世界發生了啥?他怎麼跟不上這個社會了呢?

    就在他木楞的時候,那小廝卻是更放肆了,就正正的看着他:“太子殿下,可是不認得臣弟了?”

    語氣親暱,嘴角更是含着三分似有似無的笑容,那笑容使得這個小廝看上去不像是個慣會服侍人的,卻反而像是一個只叫無數少女一醉心折的陌上公子……

    只不過……臣弟?

    這天下間能對着程錚自稱臣弟的除了他那兩個叫他一見面就覺得會減壽十年的親弟弟,便就只有幾位同是宗室中人的皇家子弟了。

    程錚不由一愣,只詫異的將這小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回,這才遲疑道:“你是……銘弟?”

    那人又是一笑,雖是躬身對着程錚一禮,但也半是譏諷半是嘆息的道:“都說貴人多忘事,如今臣弟可算是見識到了!還好殿下記得臣弟的名字,不然臣弟還以爲自己要自報一次家門呢。”

    程錚:“……”

    他便是此時心急如焚,但也一時間不由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這人論起來和自己的血緣關係可不遠,可自己卻連對方的臉都要不記得了?再看了看那張幾乎都有些陌生的臉,這才終於能用一種理直氣壯的聲音道:“不是孤不認人,而是銘弟這模樣,叫孤有些不敢認啊!”

    程錚這話當真是有幾分道理的,今日程銘的打扮當真與衆不同:和宗室們素日的華貴張揚一點不同。

    他那髮絲雖是盡數挽起,但真當不起一句齊整,看着卻像是原本帶了什麼壓發的東西,匆忙間取下後換做這普通的棉布巾子時留下的散亂。衣服倒是齊整的,只從襟口看去便就能看到這齊整的布衣內卻是一套不怎麼搭和的絲制中衣……又看那絲綢上流動的盈盈微光宛如珠玉,便就可以知道這中衣的價值可是外面這套的十倍百倍了。

    也因此只需瞧着這身衣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程錚當下就看的一笑:“銘弟這是受罪了。”

    那程銘被程錚這樣似同情實調侃的語氣說得嘴角一抽,幾乎就要抽出一個猙獰的苦笑來:他雖不比程錚是太子,但也到底是德郡王的嫡子,因此自打生下來也是金尊玉貴的,哪裏便就見過這等子布做的衣衫了?這一件還是他院子裏某個灑掃的小子今年新做好沒來得及上身的他原本還嫌棄這衣裳醃澤,要洗一洗薰一薰呢,最後還是被德郡王一巴掌扇得消停了。

    就苦澀道:“太子殿下卻別取笑小弟了,且小弟這般……怎麼都算的上是犧牲了吧?”

    程錚挑眉,目光正正對上程銘那頗有些苦中作樂的神情,一想之後也點點頭,笑道:“果真是犧牲!因此孤猜測銘弟會做出這樣大的犧牲必定是有一件要事兒了?卻不知是何事?孤洗耳恭聽。”

    程銘:“……”

    他原本準備了一大堆的話,卻是一下就被程錚堵得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丫怎麼不按理出牌啊?這時候你不是應該上前來抱住我的大腿嗎?就算你顧忌你太子的形象做不出這麼跌份兒的舉動,但到底也不至於這麼的疏離……至少也也該有點禮賢下士的動作啊?!

    比如上前攙扶,比如親切詢問,再比如……

    其實會這樣想確實有這位世子年紀不大的原因在其中,但是若是考慮到他身上肩負的重擔和他背後代表的那些人……那麼程錚也或許該表現得熱忱些纔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