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兩位太太？必定是許慕修和許蒔修的妻子了,作爲程錚嫡親的外家,他們對徐氏肚子的期待只怕不會比徐家小。
因此徐氏聽得這話，即刻就要起身。
而程曦哪裏會叫徐氏就這樣去二門處迎接人？自然也是第一時間就從徐蕭氏的懷裏蹦出來只將徐氏摁住：“孃親操什麼心呢？有事兒自然是女兒服其勞,您且寬坐着便是。”
只看得徐蕭氏一愣,幾乎下意識的就要脫口出一聲不可了,卻見徐氏一臉安然的就坐了回去,且對着程曦用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道：“那便就這樣罷，只別忘記幫我告個罪。”
徐蕭氏：“……”
……這發展好像有哪裏不對？程曦再是聰慧也只有……五歲吧？
此時徐蕭氏已是有些忘記自己也是程曦迎進來的了，於是身爲外祖母的她當仁不讓的站起來：“娘娘有孕在身，確實不便挪動，因此便由臣婦帶小郡主去迎迎吧。”
“哪裏這樣麻煩了？”程曦渾不在意的揮手道：“許家太太是客，您難道就不是客了嗎？哪裏有叫客人迎接客人的道理,不是我們的失禮嗎？”
頓時將徐蕭氏說的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只站在原地,一張老臉愣是漲了個通紅：是啊,程曦的話兒沒錯啊！她對太子府來說不也是上門拜訪的客人嗎？便是她想要拿出主人的做派,卻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呢。
程曦瞧見徐蕭氏這樣很有些不解,倒是徐氏的想法到底比她正統古板些,因此只一想便就和自家親孃的想法對上線了,她也不好就點出這事兒，只對着徐蕭氏笑道：“孃親也是很久沒來見女兒了，因此便是您要去女兒也捨不得呢，如今我只想着要孃親時時刻刻在我身旁陪着，將那說不盡的體己話兒說到天黑！”
徐蕭氏的臉色這纔回轉過來，只又瞧着程曦的小身板，到底不敢就這樣坐下。
程曦便也是一笑，就將徐蕭氏往自家孃親身邊推，一面推一面故作驕橫道：“外祖母怕什麼，我可是郡主，誰敢對我不敬？且兩位太太到底是自家人，只怕疼我還來不及呢！”
……彷彿果然是這麼一個理兒？
徐蕭氏這才遲疑的坐下，看着程曦點了幾個大丫頭，就昂揚着頭出去了。
如此徐氏和徐蕭氏便就手拉着手說了一會兒話，只徐蕭氏到底掛記着程曦年紀過小，便就很有些無法集中精神，眼神更是止不住的往窗外溜。
也就看得徐氏便是有再多的話兒也不好說了。
好在沒過一會兒，那程曦便就帶着兩個素色衣裳的太太回來了，她們二人頭上雖只帶了些許的銀器，卻到底壓不住那周身的氣派，且讓那銀器爲這氣派增添了幾分古拙的素雅。
這便是許家兩位當家太太了。
待得人進門，衆人自然相互見禮，其中徐蕭氏和她們是一輩的人，徐氏雖低了一個輩分但身份卻高，因此自是有些忙亂，但程曦好歹阻止了兩位太太下跪，又有徐氏幫忙說話，這才叫兩位太太坐下喝茶。
上來的依舊是程曦特製的八寶茶，也叫她們讚不絕口，在知道了這是程曦的主意之後更是將程曦誇了又誇，誇得程曦幾乎都要將臉埋進徐蕭氏懷裏了，徐氏這纔開口道：“再怎麼也不過是個孩子，沒得這樣捧太高的，走了性子便就不好了。”
許家兩位夫人這才住嘴，就對視一眼，只由許家大太太開口。
這位太太孃家姓王，說起來和那東晉王家很有些淵源，經歷了幾個朝代的變遷，雖是繁華不再，但家族的文化底蘊卻還沒丟，他們家的藏書閣，便是許宣在世時也心心念念想要去看上一看。
只這位許王氏雖是沾染着書香長大的，但嫁入許家歷經大風大浪大起大落之後人也變得世俗圓滑起來，瞧人時不再有那種似是而非的高傲，而是帶着些親暱感此時坐在這裏的是她們自家的外甥媳婦，那親暱就更是骨子裏散發出來的了：“瞧見您這樣臣婦也就能安心了。”
……安心？
不止徐氏聽了許王氏的這話兒不解，連程曦也剋制不住的追問道：“如何就需要用上安心這樣的詞兒了？難道之前你們竟是認爲孃親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這下不止許王氏了，連她身邊的許石氏也是掩口一笑：“娘娘是何等金貴的人兒？如何會纔出事？不過是我們白擔心一場罷了。”
說着就解釋道：“前些日子不是要入宮哭靈嗎？雖說我們妯娌兩兒是個沒資格進宮的，但打聽打聽還是使得的，這一打聽便就壞了事兒了，聽說三個皇子妃竟是一個也沒有出現。”
徐氏和程曦自然是知道的，且她們不但知道皇子妃沒有出現，還能不出門子的就知道三個成年皇子也不會出現呢！
果然，那許石氏在賣了這個關子之後也乍然回味出自己的這個關子賣的不是時候對的不是人了，因此臉上就潮紅了一下，只說不出話兒來了。
而許石氏這裏一閉嘴，那裏許王氏卻是坐不住了：無論她和許石氏在家裏怎麼掐，這對外總是一體的，許石氏失了面子，她又能好到哪裏去？且自從許家……她們也算是風雨於共了，這情分自然和別的妯娌又不相同。
便就賠笑道：“娘娘卻也別怪我們大驚小怪沒見過世面，我們心底裏到底掛記着殿下和娘娘，因此行事間不免就有些無措了……隻眼下瞧見娘娘這模樣，我們也能安心了。”
徐氏就對着她們一笑：“自家人何必這樣生分？正是心裏掛記纔會顯得忙亂呢，舅母的心意我且領了……只這事兒着實不是我們事前不願透露一二，而是委實不好透露。”
登時說得許王氏和許石氏一愣，那嘴脣雙雙諾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麼話兒要問卻又不好問，好在不多時兩人就雙雙低了頭，只連聲道這茶好了。
徐氏自然明白這是人家的體貼呢，因此不由更加感動了幾分，就想了一想，剋制道：“我只能說……這事兒和三位皇子都是相關的。”
於是許王氏和許石氏就更加心領神會了些。
且許王氏更有一番思量：徐氏既然表明了這事兒攸關三個成年皇子，哭靈的那幾日也着實是三個皇子和皇子妃都沒有出現的。那就是說這事兒無論怎麼說是將三個皇子一齊兜圓了的，且彷彿還分不出個大小來。如此雖是叫王氏驚心這事兒究竟會是什麼事兒，但也不免就覺得若是天塌了還有別人的腦袋一齊頂呢……
如此自己的頭就顯得不是那麼痛了。
因此在瞧見徐氏過得不錯時那安了一半兒的心此時徹底的安下來了，行事間便就越發的妥帖自然了。
又則在場的人都是看出了徐氏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談的，因此也沒有人敢於觸徐氏黴頭，各自將話題轉開不提，你說一陣子的首飾衣裳，她說一陣子最近在從各家交流來的是非流言，又有人說一陣子的膳食給養……
最後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將話題轉到徐氏的肚子上了！
程曦：“……”
尼瑪，說徐氏的肚子就說徐氏的肚子吧，你們四個人有三個人把眼睛放在我身上是什麼道理？難道還怕我認爲徐氏肚子裏的這個會分我的寵，因此要做什麼不成？
其實程曦這卻是胡亂猜測許徐蕭氏、王氏和許石氏的心思了：這三位到底是正經的大家太太，哪裏會成日的在心中想那些戲文……還是鄉間戲文般的東西？
她們之所以沉默完全是因爲程曦太小，在她面前賀幾句徐氏的肚子使得，但是若要詳細的圍繞着徐氏的肚子發散開來……
卻是誰也沒有這個臉來帶壞別人家的孩子！
也或者是沒命，畢竟程錚對程曦的寵愛是瞎子都能看明白的，眼下自己若是過早的給程曦灌輸這些成人思想……卻是不怕程錚過早的送她們去見識死人的黃泉路吧？
因此看天看地看衣裳鑲邊兒，卻是一個個嘴閉得比蚌殼還緊！
其中許王氏和許石氏更是感覺到了一絲不明不白的尷尬：按說這樣的話兒程曦是聽不懂的，且她們也沒有真正說開來，可……可只需看到程曦那雙帶着些迷惘的眼睛，她們就覺得臉上躁得慌。
而程曦也不是真傻或者說再傻看到兩位王家媳婦的面色也就回神了，知道許是有什麼話兒不便她在場了，只她也不好就表現出一副自己知道你們要說什麼所以你們說吧的意思，就裝作對這話題完全無甚興趣的模樣只對着徐氏撒嬌道：“今日雖有風，卻沒有太陽，曦兒去園子裏放風箏可好？”
見程曦這天真到全然不知事的樣子，那許王氏和許石氏才鬆了一口氣，只看着徐氏如何回答。
卻不想徐氏卻是微微睨了程曦一眼：“放風箏？你卻仔細被風裏的小沙子糊了眼！且消停些罷我的小祖宗。”
頓時叫許王氏和許石氏不知所措了，徐蕭氏更是直接將程曦攬道懷裏，就對着徐氏唾道：“放個風箏而已，哪裏又會被風糊了眼了？這許多的下人，難道沒有一個會伺候的嗎？且叫她們放去，小郡主挑個沒風的地兒看個熱鬧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