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350章 第 350 章
    皇帝這是要洗清自己了?

    對此,程錚好奇且期待着。

    這種期待並不是指程錚寄就希望於皇帝爲自己脫罪了,而是他非常想要知道,知道皇帝的無恥還能到達一種什麼樣的地步?

    畢竟在之前的每一次中,皇帝都能夠在他以爲這已經是極限的時候再不斷的刷新下限。

    那麼這一次,皇帝又會怎麼創新?

    而皇帝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待。

    就在所有人帶着不同目的的眼神浮動中,皇帝的面上現出了一種隱隱交織着厭惡和憤恨的表情:“是啊,這麼明顯又這麼簡單的事情,爲什麼朕偏偏就看不到呢?”

    皇帝在質問,也在痛心疾首彷彿一個悔不當初的男人一般。

    只是他的問題卻是沒有人敢於回答,或許有那心大如程鐶之流的躍躍欲試,但是在看到皇帝晦澀莫名……且絕對不好惹的神色之後,再是傻的人也會明智的將所有的話兒再咽回去。

    好在皇帝要的並不是回答,而是寂靜,是一場能讓他自如揮灑,能讓氣氛不停沉澱發酵然後勢不可擋的沉默:“安嬪自己因大意而失去了孩子,這本是一件讓人同情的事,只不想這個女人在孩子死後竟是思之成狂……又不願相信龍嗣是因爲自己的大意而沒了,因此竟是在臆想中將罪過推到了別人的身上!如此心思,當真狠毒!”

    程錚:“……”

    他明白了。

    ……

    …………

    不止程錚看着皇帝,所有人都在看着皇帝,所有人都在近乎呆滯的看着皇帝

    因爲皇帝的話再直白點的翻譯就是:安嬪你自己作掉了孩子竟然還想着陷害別的人?

    所以程錚明白了。

    而程錚明白的事情,旁的人或早或晚或多或少也逐漸的明白了過來,只同一種明白卻是帶來了孑然不同的反應。

    其中程鈺是放鬆。

    沒錯,雖然程錚暫時沒有在程鈺的面上看到任何的喜悅之色,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程鈺原本尖利到鋒銳的神情在瞬間就鬆懈了下來,他的目光中雖依舊還沒有出現任何的暖意,但那些冰雪卻也在顯而易見中漸漸融化。

    ……只可惜卻沒有真正等到冰消雪融的那一刻。

    因爲程鐶也在同一時刻做出反應了,而且是一種相當激烈到不可思議的反應:“父皇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皇后娘娘謀害安嬪之事證據確鑿,這難道不是您也認同的事實嗎?”

    皇帝:“……”

    他幾乎就要被程鐶的質問給問傻了。

    但他最終沒有。

    可惜這並不是因爲皇帝回神的及時,而是因爲皇帝不得不在程鐶的下一句質問之後被迫回神。

    程鐶還在那裏高喊着:“父皇在皇后死前難道不是已經親自去坤寧宮確認過這點了嗎?”

    皇帝:“……”

    他的確被迫回神了,但他也的的確確無話可說了

    他怎麼就會有這麼一個兒子?

    而和皇帝的目瞪口呆難以置信不同,跪在兩人之間將對話聽了個完整的程錚卻是幾乎都要剋制不住的笑出聲了。

    他笑程鐶的傻,也笑皇帝的傻。

    程鐶的傻在於他的不識時務,而皇帝的傻卻在於他所有的自以爲是其實如此的不堪一擊:

    皇帝在皇后死前曾經去過坤寧宮,哪怕他事後清理了所有的在場人員,但是又有誰不知道皇帝和皇后的死有脫不了的關係?說不得皇后就是皇帝親自逼死的!

    程錚能夠確信這點,程錚也知道所有人都在無聲的默認着這一點,所以程錚不知道皇帝究竟是哪裏來的自信,自信只要將在產的人滅口了,那事情就不會再有人知道……須知皇宮裏有多少的眼睛?又有多少的耳朵?皇帝哪裏來的自信能夠堵上所有人的眼睛和耳朵?

    是,當皇權強大到無可匹敵的時候,的確可以使得所有人不得不知裝聾作啞,可現在是皇帝強大到無可匹敵的時候嗎?

    不,不是。

    皇帝並不是一個強而有力的掌控者,帝國眼下之所以還沒有產生大的動亂,只不過是因爲皇帝的運氣着實好到家了: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所有能成爲帝國對手的存在暫時一個能打能抗的都沒有。且又有許宣和穆之同兩人過世也不過十來年,因此他們的政見還在或多或少的影響着這個國家……而就他們輔政那些年的種種措施來看,這個國家靠自身的慣性再支撐個五六十年還不成問題。

    只便是這樣,這株根深葉茂的大樹卻是已經從根兒處就開始腐爛了,如果沒有人站出來做出一番變革的話,那麼巨木的傾頹,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只卻不是眼下。

    且將話題再拉回眼下來吧:即使皇帝沒法子堵住所有人的嘴,但是敢於在皇帝的面前將實話喊出來的,眼下約莫也只會有程鐶一個了畢竟蠢到這麼真誠這麼不做作的人大抵也只有程環了。

    可即使只有程環一人,要戳穿一個並不堅固的假象,將醜惡的真實揭露出來也已經足夠。

    因此程鈺的臉就在這種真實的面前再一次的面色劇變了。

    不,也或者那並不是單純的劇變,而是一場蛻變。

    是的,蛻變。

    彷彿化蛹的幼蟲,又彷彿從蛹中掙扎脫身的成蟲,程鈺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開始這段靜默的也是痛苦的轉變,唯一能夠看出些許痕跡的或許只有他的眼神:那本已漸漸回溫的眼神又開始了逐漸的冰凍……也或許應該說是一種凝固比較準確,而且還是那種扭曲到極致的凝固。

    這種罕見的神色幾乎在一瞬將就讓默不動聲觀察着他的程錚想到了那在年幼淘氣時不經意見識過的地獄圖,程鈺此時的目光簡和那些在地獄的烈火中永生掙扎的惡鬼一模一樣!

    只是無盡的兇惡中卻又好似有着無盡的絕望。

    程錚:“……”

    他暫時不是很能夠釐清程鈺此時複雜的神情,而皇帝更是沒空關注這個兒子,他所有的精力都被程鐶吸引過去了……還是一種恨不得就此掐死程鐶以絕後患的注意

    他怎麼就會有這麼一個兒子?!

    可惜的是,雖然皇帝目前已經很想殺一個兒子來立立威了,但是他卻又知道自己在對程環出手的時候程錚會不會出手。

    便如皇子們面對皇帝時不得不慎重,其實皇帝也不敢輕易對着聯手的皇子下手。

    所以他不得不再彎腰將被這個兒子扒拉到地上的臉面再撿起來。

    ……撿不起來也要硬撿。

    因此他幾乎是用一種生無可戀的聲音道:“朕究竟和皇后說了什麼,又豈是你能夠知道的?難道你竟是在坤寧宮中也安插了探子不成?”

    雖然皇帝的聲音已經聽得出明顯的蕭索了,但是程鐶依舊在被他問的冷汗淋漓的同時堅持己見:“這……這怎麼可能!兒臣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樣得事兒啊!父皇……父皇明鑑,兒子只是因爲那段時間宮中正熙熙攘攘的討論此事,且證據俱是直指皇后的,因此才做如此猜想……”

    “夠了。”皇帝只打斷他:“別說那時了,便是放在現在,這猜想也只是猜想而已,哪裏便能夠任由你拿來作爲污衊皇后的證據了?且”

    皇帝的目光一轉,竟是極快的在程錚的面上掃過:“且那時正是刑部將夏秉忠案件審得水落石出的時候,朕便是爲了這事兒去找皇后的。”

    ……夏秉忠?

    夏秉忠身上有什麼案子?

    程鐶就茫然了一會兒,這才隱約想起好似夏秉忠牽涉進了一件悠關女官和皇子侍妾的事兒。

    若說在之前,這樣的事兒也夠程鐶咬一陣的了,只要眼下既然有關於皇嗣的事兒,那什麼女官和侍妾也就不值一提了,程鐶也就因此忘得爽快……

    只現在便是被皇帝指着鼻子罵了,程鐶依舊不肯死心:“但便是這樣,也不過是個下人做下的事兒,娘娘哪裏便就需要爲此自盡了?說不得是因爲旁的事兒而心虛呢!”

    程錚:“……”

    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自己弟弟是這麼一個寶?

    只可惜皇帝卻是不這麼想了。

    因爲就在程鐶的這句篤定無比的話語之後皇帝終於起身了自從將程錚叫到御書房之後就因爲各色人等的來來往往而氣死氣活並用屁股在椅子上輾轉了十數次甚至於數十次都沒有挪窩的皇帝終於起身了。

    皇帝並不高大,但是他身上那件繡着盤龍的常服卻能給他增加無盡的威儀,便是這件常服只是尋常的石青色,卻也在穩重之下透露出駭人的沉重來。那是一種來自皇權的沉重,隨着皇帝的步伐一步又一步的,像泰山一樣向着程鐶傾倒下來。

    程鐶有着足夠利落的嘴皮子,卻是沒有一付承擔的起足夠重量的肩膀,因此隨着皇帝的腳步逐漸臨近,程鐶的面色也逐漸的蒼白,甚至於連身子都發起抖來:“父皇,兒臣……”

    可惜皇帝不會再給他開口的機會了,畢竟皇帝是真的已經不想再聽到他說話了。

    真的一點也不想了。

    所以就在程鐶剛剛吐出兩個詞的同時,皇帝乾脆利落的擡起一隻腳,正對着程鐶的心窩子就踹了下去!

    登時踹得程環竟是一聲都來不出發出便就仰倒在地!

    程錚正跪在程環身前,因此不得不隨着皇帝的挪動而轉身,卻不想這轉身竟是能看到這樣一出勁爆的場面:他的視網膜上彷彿都烙下了程環在倒地之前那驚恐到了極致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