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162.第 1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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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2

    程錚讓人去請徐浩和許家舅舅到時候,程曦也恰好寫完今日的大字,又背熟了論語的顏淵篇,這才拜別了程錚請來暫代林海的夫子,只興沖沖的拿着那疊寫得只能用橫平豎直來形容的大字回了玉瀾堂。

    然後便和傳話的小太監撞了個正着。

    她向來是膽子極肥的,一見那小太監行事匆匆滿面倉促,便知道有事兒。於是也不多話,只讓身後的丫鬟婆子將人摁住了,就地盤問起來。

    而那小太監雖沒有常青和劉保勳的體面兒,但能夠跟着程錚來玉瀾堂,卻也是個知事兒的,見是程曦親自問話,就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於是程曦便就帶着滿腦袋的官司回了玉瀾堂

    這位打西北來的農民是農民罷他究竟是幾個意思

    縱使此時的程曦尚不清楚軍戶與農戶的區別,但她也知道,這事兒若是捅破了,只怕會連那天也捅上一簍子

    便有些興奮有些不解,因着腦袋裏且昏昏糊糊的想着這些事兒,她見着程錚和徐氏的時候也沒有多加隱藏,只撲上去抱着程錚的腿道“爹爹,那個西北來的農民,曦兒可能見一見嗎”

    不等程錚說什麼,徐氏便就嚇得一仰倒“你又混鬧”

    被徐氏尖聲一叫,程曦便就縮了縮脖子,只摟着程錚的膝蓋可憐巴巴道“曦兒卻沒胡鬧呢這全是爲了爹爹着想我總覺着那人帶來的消息是極重要的爹爹想想,這般的事兒,怕是能將西北的天兒都變上一遍,只怕了不得只只我又總覺着這般的事兒,似乎斷不是這般容易的因此思來想去之下,可不想着自己親眼見上一見,如何纔好斷決嗎”

    程錚且把程曦抱起來,只在她頭頂摩挲了片刻,就道“你說得話兒,孤也明白。只你娘說的理兒也是正理兒,你終究是個金尊玉貴的人兒,何必去見那等鄙薄的東西沒得被他醃澤了去”

    程曦便就一哽脖子要說話。

    但不等她說什麼,程錚就笑道“且這事兒卻也不是見那等村夫便成事的,依着孤看,竟是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呢孤叫了徐大人和舅舅們來商量此事,可不比你去問那人更明白”

    程曦便一想,果然是這個道理,就乖乖的縮在程錚的懷裏不說話了。

    而不多時,許家和徐家的馬車先後來了,人也請進了小花廳裏候着了,且和徐氏交談了幾句,程錚便就抱着程曦一路去了花廳。

    而花廳裏徐浩和許家兄弟也是好奇的緊,待得和程錚程曦見過禮,那徐浩就開口了“殿下您打發來傳話的太監雖說是有大事兒相商議,但這話卻是不盡相詳實,因此微臣便在這裏斗膽問了這大事兒,到底是件怎樣的大事兒”

    程錚且先找了張椅子把程曦放下,這纔對着徐浩笑道“大人莫急,這事兒卻不是能讓尋常人知道的事兒,因此那傳話太監也知道得不甚清楚呢。還得孤親自來解釋了纔可以。”

    於是徐浩和許家兄弟便就只能按捺住了,細心聽程錚將那陳柏的話再細緻的梳理了一遍。

    這話程曦卻也是第一次聽,就細細的聽了,並且迅速的抓住了一個問題“這逃戶可是怎麼說的須知尋常的災年,百姓們活不下去了背井離鄉的也是有的,怎麼便就要被秋後問斬了”

    她的話很有些稚氣,聽得徐浩和許蒔修便就揪着鬍鬚笑了“小郡主這般可叫我們不知說什麼是好了,難道郡主便不知道本朝的軍戶制嗎”

    程曦知道,但也僅僅限於對這個名字的知道罷了,她還沒來得及纏着程錚將本朝的軍戶制度給她從頭到尾的講解一遍,這叫陳柏的人便找上門來了,可不就茫然了

    於是程曦便就將小手在胸前一合十,只仿若拜菩薩似的向着三位大人拜了一拜“諸位大人都是博古通今的,而我卻又是小人又是女子,可不就無知了些因此大人們便就給我講講唄”

    諸位大人連忙站起來側身避過了程曦的這一禮,又相互看了一看,才由許慕修對着徐浩拱手道“便請大人爲郡主解惑罷。”

    徐浩便道了聲承讓,又對着程錚和程曦道了聲得罪,這才細細的講解起這軍戶和尋常人戶的不同。

    軍戶是開國之後建立的衛所屯田制度的根基,世代相傳,代代從軍,重點是但凡在籍者乃至其子孫,世襲爲兵?未經准許不得脫離軍籍。也不得離開原籍,一旦有違背者,當以違背皇令處置。

    而這個時代違背皇令幾乎也就是個秋後處斬的下場了。

    且這軍戶另歸大都督府管轄統領,戰時從軍,閒時耕種,他們的畝稅也是另起一冊,不歸戶部管轄

    聽到這裏,程曦當即便就吃了一驚,只連聲追問道“那是歸誰管這軍戶這般大的基數,這麼廣的田地,可不能輕忽了去”

    徐浩就笑了“小郡主這話卻是問到點子上了,這軍戶上交的糧草向來是兵部和都督府共同管理的,只作爲戰時的儲備糧另開一冊,不過這糧食不若那金銀般能放上許多年,因此到了時限的糧食也會交由戶部低價賣出去,摺合的銀錢依舊由兵部和都督府管理。”

    許慕修便補充道“只是雖說名義上是兵部和都督府共同管理,但這事兒其實也是由都督府拿大,這軍戶和軍戶的田地都是捏在他們手裏的,因此可不是他們掌心裏的螞蚱嗎”

    程曦的目光當即便凝起來了“因此若是這般,這軍戶的畝稅被人私下裏擡高了,戶部和國庫也討不好去是嗎”

    程錚聽到這裏,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去看那徐浩和二位舅舅的臉。

    而三位大人對視了一番,依舊還是由徐浩開口道“正是小郡主說的這話兒,這事兒不但戶部國庫討不了好,依着下官看,連兵部只怕也撈不了多少銀子。”

    “也因此,”程曦便就對上徐浩的視線,只一字一頓的道“這事兒,有成的可能是那大都督府做下的好事兒吧”

    “是,”徐浩就含笑點頭“郡主可真是看到點子上了,只下官卻品着郡主的火候還不夠呢。”

    “不夠”程曦就皺眉,只困惑道“可是我說錯了什麼不成不,既然是火候不夠,那想必便不是說錯了,而是說得還不夠”

    不止程曦疑惑,程錚也在細細的想這個問題,只他到底是在宮中養大的,便是未曾經歷過也知道什麼叫雁過拔毛,什麼叫中飽私囊,而什麼又叫貪得無厭。

    就笑了“是大都督府做下的,只怕也不只大都督府便做下這事兒了,依着孤看來,這大都督府只怕定下的只有五六斗的畝稅,到了衛所指揮使那裏又變成了六七鬥,到了千戶百戶手裏便是七八斗,而下到總旗官手中又有增長如此層層盤剝下來,軍戶們可不得交每畝十鬥才能滿足這一層又一層的口袋”

    “正是呢。”說得徐浩和許慕修、許蒔修俱是笑了“這便是見者有份了。”

    程曦覺得整個人都要不好了,她到底是後世來的,便就見不得這般剝削百姓的行爲“這樣的貪官,該殺”

    卻不想她的話出口卻是沒有得到任何的贊同,在場的四個大人且無奈的對視了一眼,還是由徐浩泛泛道“小郡主果真善良。”

    程曦就擡頭去看他“怎麼,外公以爲我說的不對還是外公認爲這般的貪官”

    “卻不是呢。”徐浩便就苦笑了一下“郡主的心雖是好的,只這樣的事兒卻不是郡主一句話便能了的事兒,便容下官放肆的問一句雖說是該殺,但如今郡主卻殺得了嗎若是殺了他們,郡主又有後手能夠填他們空出來的簍子嗎”

    這話真是直擊要害,登時便問得程曦一個抽搐,只張着嘴不答話了。

    而看程曦已是被自己問住了,這徐浩也見好就收,只低垂着眉眼道“且如今這事兒卻也透着古怪,雖說這貪瀆之事是斷然跑不掉了,但依着下官看來,雖着這般,但這事爲何會被穆家捅出來,且還恰恰捅給殿下也是奇怪呢”

    “正是。”許慕修便也撫掌道“這喫軍戶的事兒,可不止是一家便能做到的,想必是上下勾結了,這纔有如今的規模,可可這穆家不也是”

    是了,這便是這些官場老油條們的疑惑了。

    須知這喫軍戶的事兒在他們看來不算什麼,說句不好聽的,這樣的事兒難道官場上便少了嗎卻不見得罷只這樣的事向來是你知我知,你喫我喫大家誰也不落下,那現在爲何這穆家便就做出砸鍋的事了

    而程錚雖不像徐浩和兩位舅舅那般經歷豐富,但在和穆芸談崩之後他也很難相信這穆家對自己會有什麼好心,因此這事兒

    保不齊便是拿自己當墊腳石用

    就思付道“孤也疑惑這一點,這穆家便是如今吃不了多少了,可別忘記,他家可是出過一位五軍大都督這各處的孝敬甜頭,他家拿的可是頭等的例兒如何今日便就做出這等砸自家碗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