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的鹹溼味讓南宮丞有些錯愕,他的笑意頓時收斂,取而代之的神色只有緊張和不安。

    那是白晚舟的眼淚。

    南宮丞皺着眉緊握上白晚舟肩頭,纏綿的吻被迫終止,他細細去瞧看她的面容,在昏暗的燭光中,探見了白晚舟面頰上殘留的一道淚痕。

    “小舟?”南宮丞心疼極了,“怎麼突然哭了?我方纔咬疼你了?”

    他確實是像“懲罰”般,使壞地輕咬了一下白晚舟的脣,但南宮丞分明記得自己是沒用幾分力氣的,怎麼面前的人兒就哭成了這副模樣?

    “不是……”白晚舟哽咽着搖了搖頭。

    “那是怎麼了?”

    “你是不是叫我說中了,真要撇下了我?”白晚舟越說越委屈,說着說着,方纔已經叫南宮丞擦淨的眼角又溢出淚水來。

    白晚舟原本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但這段時間在大宛經歷了好些事情之後,她突然就有些害怕再次與親人、孩子分別了,尤其是要她在一次與南宮丞分別……她覺得只光想着就很是難受。

    “要回東秦就一起回去,若是你打算撇下我,那我也不回去了!我要讓你兩個孩子都變成,變成……”

    “變成什麼?”南宮丞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但望向白晚舟的神色裏總是含帶着滿滿的寵溺意味。

    在他眼裏,白晚舟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哪怕是知曉若是跟大宛人赴約,等待着她的便是龍潭虎穴,她也義無反顧地去了,根本沒細細想過後果。

    但現在的白晚舟可不一樣,她總算是知道害怕了。

    “你竟還敢笑!”白晚舟又氣又惱,但看着南宮丞笑盈盈的模樣也忍不住想笑,伸手就要去打他,“讓你兩個孩子都變成無父無母的小可憐蟲!再沒有人管他們了!”

    “好了好了,”南宮丞緊緊握住了白晚舟的手,還是讓她的掌心落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懷中的溫熱觸感和隱約可觸及的心跳聲讓白晚舟一愣,等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南宮丞帶進了懷中,他的下顎抵在白晚舟肩頭,悶聲笑着,“松子兒可不能變成小可憐蟲,腰果兒隨意。”

    白晚舟昂首望向南宮丞,這回是真的破涕爲笑了,“哪有你這樣當父親的!就屬你最喜歡厚此薄彼了。”

    “終於笑出來了?笑出來了就好。”南宮丞摟着白晚舟,心想兒子也不是全然無用,起碼能逗他阿孃高興高興。

    “差點又被你給糊弄過去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回答什麼問題?”

    “你還裝傻充愣!好,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想讓那暗衛長互送我離開,然後你自己去吸引大宛侍衛注意力,好讓我和老八他們都能平安離開大宛?”白晚舟這是鉚足了問不出個所以然誓不罷休的勁,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才罷休了。

    南宮丞則笑道,“方纔我部署時你不是也聽見了嗎?我本就是要同你共乘一輛馬車、親自保護着你離開大宛的。是你自己驟然疑神疑鬼的,生怕我丟下你一般,又是撒潑又是強吻我的,還不停哭鬧。我算是知曉二寶怎麼會那樣懂得哭鬧呢,原來都是隨他們母親的。”

    “不許開玩笑,”白晚舟瞪他一眼,“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哪裏敢騙老婆大人?”

    白晚舟並不相信,“油嘴滑舌!那你方纔爲什麼要去偷偷找暗衛長說話?”

    “我真是讓他去打聽事情的,讓他趁夜色去暗探距離這破廟附近,總共有幾支大宛侍衛隊伍。”南宮丞神定自若地解釋道。

    白晚舟眯起眼眸,斜着眼打量他,“真的?那你方纔還說了什麼若是你不在,他們也會保護好我的話,這不也是在暗示我,要與我分開嗎?”

    南宮丞則擺出一副“投降求饒”的模樣,舉起了雙手,“千真萬確,還請老婆大人明鑑!我這樣說,是因入屋來見你害怕,想安撫你才這樣說的。”

    話畢,白晚舟那股審視的目光也依舊沒從南宮丞的面上挪開,這是想連他一瞬即逝的異色也都要盡數察覺捕捉。

    但不管白晚舟怎麼看,怎麼探尋,南宮丞都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絲毫不懼怕白晚舟打量探尋的目光。

    瞧了許久,白晚舟也沒有瞧出什麼端倪來,最後只得作罷,“好吧,那我要你保證,明日會與我一直待在一起。”

    “好,我保證,我發誓,”南宮丞說着,舉手發誓,“明日,後日,今後的一生,都一直與小舟在一起,若有違誓言,天……”

    “好好好,可以了,不許再說了!”白晚舟可不忍心他發什麼樣的毒誓,忙將他的手牽到自己掌中,“你自己心裏清楚記得,不騙我就行。”

    “嗯,不騙你。”南宮丞低低笑着,指腹摩挲着白晚舟光潔的手背,“黎明時就要出發了,現在抓緊時間睡一覺吧?養精蓄銳,一鼓作氣離開大宛。”

    “好,那我們一起睡一會。”得到了滿意的答覆,白晚舟這才心滿意足地牽着南宮丞的手,重新躺回了草蓆上。

    南宮丞拿過氅衣給白晚舟蓋在身上,在她額間落下一個溫熱的吻,“睡吧,要出發了我再叫醒你。”

    “那你不可能趁着我睡着的時候偷偷溜走。”白晚舟說着,鑽進了南宮丞的懷中,二人緊緊依偎在一起了,白晚舟那牽着南宮丞的手也沒有放開,生怕自己一睜眼,他就不見了一般。

    南宮丞點了點頭,沒再開口。

    或許真是因爲累了,在南宮丞的懷中,白晚舟的呼吸很快就均勻而平靜下來。

    南宮丞垂眼看着懷中的嬌嬌兒,心底軟成一片。

    其實他方纔並沒有對白晚舟說實話。

    他去找暗衛長的時候,確實是想將白晚舟託付給他照顧,自己則帶另一對人馬前去吸引大宛侍衛注意的。

    南宮丞確實是想,若是他露面,必然會成爲大宛侍衛集火的目標,那白晚舟和桑王兩輛馬車脫困的機率就更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