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那個孩子,南宮丞立即變了臉色。
對於他來說,白晚舟之所以會落到大宛人手中,受盡這麼多天的苦楚,就是因爲那個孩子。
如今好不容易把白晚舟救了出來,終於讓白晚舟平平安安地回到了自己身邊,哪怕是他知曉稚子何辜的道理,南宮丞也很難不對那孩子,或是說對白擎蒼心生怨懟。
所以他語氣較方纔而言冷淡了許多,“我帶來的人手不足以救出孩子,只能確保我們能平安離開大宛而已。至於那孩子……還是等到時你哥哥親自領兵來搭救吧。”
白晚舟敏銳地察覺到了南宮丞語氣不大對勁,便很快擡起頭望着他,有些擔憂的,“怎麼了?你怎麼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南宮丞矢口否認,“我也不是生氣,我只是有些怨。”
怨白擎蒼沒有保護好白晚舟,怨白擎蒼在孩子和妹妹之間,願意選擇犧牲妹妹。
“怨我哥哥嗎?”白晚舟詢道。
這回南宮丞沒有再開口,算是默認了這個答案。
白晚舟擡手撫上南宮丞的面頰,有一段時間沒見,南宮丞的面頰也有所輕減,更加有棱有角。
她心裏頓時有些自責,話裏帶着歉意,“阿丞,其實不怪哥哥,他有阻攔過我,只是我執意想去會見媚娘,並不是哥哥讓我去的。”
這些南宮丞已經知曉了,他埋怨白擎蒼並不是自以爲是地以爲是白擎蒼攛掇慫恿了白晚舟,只是怨他沒有拼盡所有將白晚舟留下來。
如果他當時留下了白晚舟,之後的這麼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可他斷然不能怪罪白晚舟,他也不捨得怪罪,所以語氣裏濃濃的怨最終還是變成了無奈。
他沉默了幾息,這才張口問道,“小舟,你明明知道大宛如何陰險狡詐的,爲什麼還要選擇孤身涉險呢?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擔心你,很怕失去你……你被挾持來到大宛之後,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二寶也很想你,乳孃說,他們總是想被人抱着在府中四處尋找你的身影。”
“對不起……阿丞。”白晚舟深知這樣的道歉實在蒼白,但除了這些,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能彌補南宮丞的緊張和擔憂。
“我只是覺得……我的侄兒就好像是哥哥和紅岄愛情的見證,也是紅岄生命的延續吧。哥哥已經失去了紅岄,還要再失去一個孩子的話,必然會一蹶不振的,何況我也不忍心一個孩子落到大宛人手中受盡折磨……”
“這些我都知道,但若是再有下次,不要再獨自涉險了,等着我,好嗎?”
“好。”白晚舟斬釘截鐵地回答。
得到答覆,南宮丞最終還是不忍心再責備什麼,情緒的宣泄便也就此作罷了。
心中的鬱結煙消雲散,南宮丞這才關心起那孩子,“小舟,迄今爲止你真的見過紅岄的孩子嗎?”
“之後再沒見過?”
白晚舟點了點頭。
聽到這般答覆,南宮丞面色一凜,“這孩子會不會……已經沒了?”
“你是說孩子已經死了?”白晚舟心底咯噔一下。
因爲在她來到大宛之後,簡直是自身難保,想要救那個孩子,卻就連面都見不到,根本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她未及細細深想孩子眼下是如何處境,也沒想起過詢問赫扎一番。
現在看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就連赫扎也不曾主動提及,哪怕拿那個孩子來威脅白晚舟也好,可都沒有。
所以……那個孩子究竟是死是活,確實很難判斷。
“極有可能,”南宮丞凝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話語聲也變得徐緩了些,“只是我們如今纔剛探過虎穴,想再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很難。”
“可我又有些擔心……萬一那孩子沒死,卻要等到哥哥日後再來尋,會不會那個時候或許就真的沒了?”大宛人的手段如何白晚舟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對付她都尚且遊刃有餘,何況是一個襁褓中的孩子?
“不會的,”南宮丞搖搖頭,“你被我救走之後,大宛的質子就是剩下那一個孩子了,孩子的利用價值還沒有發揮,如果不是因爲意外已經死了的話,大宛人應該不會就這樣輕易將他處死的。”
“但願吧……”現在如何說都不過是猜測和設想,對救那孩子其實無濟於事,白晚舟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禱了。
畢竟她也跟很清楚,如今南宮丞帶來大宛的人手不多,又爲救她和雷俊芳已經在赫扎面前露了面,他們就好像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實在沒剩幾分心思能放在那孩子身上了。
“別擔心,我會修書送去給你哥哥,讓他自己謀劃定奪的。”南宮丞做出承諾。
畢竟孩子還那麼小,他本也是孩子的姑父,根本不可能袖手旁觀,完全不顧孩子死活。
大宛皇宮之中。
貢扎和媚娘坐在正宮之中等了許久,遲遲未見赫扎和白晚舟的身影,二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正宮的宮門外也始終靜悄悄的,一點儀態仗行來是聲兒也沒有。
顯然,貢扎已經坐不住了。
他喚來內侍,神色極其不悅地詰問道,“這赫扎和他新婚的王子妃都跑到哪裏去了?孤和王后都在這裏等得要犯瞌睡了,怎麼還不見人來?你去打聽打聽,告訴他,若是不想來就滾回去,臉面竟這樣大了,讓孤與王后在這裏白白等他們,浪費了時間!”
“陛下息怒,或許是路上因什麼事耽擱了?”媚娘勸慰了貢扎,這才扭頭同內侍道,“你先下去打聽打聽吧,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