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盞任由化妝師擡起他的臉,儘量減少肢體動作:“我也知道,但這個戲不能不演。”
秦盞認定的事情,從來沒有能扭轉回來的餘地,夏音和他相處了兩天,也漸漸明白了這個道理。
她嘆了口氣,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那你要記住,用心去演,不要浮躁,這個角色我還是知道一點的,你就當他是你,演出你自己就好。”
秦盞點點頭。
導演示意開拍。
兩人走到位置上。
祁言一手拉着他的右肩,將他的身子半傾向自己的身前,另一隻手按住另一邊的肩頭,緊了緊。
呼吸交融,祁言壓低的聲音穿過耳畔:“記住,戲裏,你是他,戲外,你是你。”
微風吹拂過平靜的湖面,撩起了一圈的漣漪,不斷擴大,不斷翻涌,最後掀起了驚濤駭浪,又在導演舉起手勢的時候,瞬間伏下水面,再無任何涌動。
他下意識地大喘氣,彷彿劫後餘生。
導演回放着剛剛兩人的表演,明明鏡頭裏的是自己,他卻感覺完全的不真實。那束平靜無波的目光,穿透鏡頭落到自己的面前,卻讓他兀得感覺內心一片冰涼,冷徹了四肢白骸。
有風灌入,呼呼作響。
祁言靜靜地看完,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
他就像是在看着別人的表演,不說評價,也不做感想。
最後,導演起身,毫不吝嗇地稱讚了秦盞,讓他走到祁言的身邊。
秦盞呼吸一緊,小挪着步伐,躊躇地走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表演在他眼裏到底如何,他的背影看起來如此的氣勢恢弘,嚴厲肅然。
每走一步,他的心臟就被攫緊一分。
“秦盞,我決定,這部戲這個角色所有的戲份都由你來演了!”
他壓低了腦袋,低低地“嗯”了一聲。
陸導笑意還掛在脣邊,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祁言的身上。
緊接着,片場上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在一起。
連他也禁不住摒住了呼吸,手心不自覺捏出了一把的汗,此刻有些握不緊。
祁言聲音淡淡,好似衝破了幕布而來。
“還,不錯。”
他尾音發顫,幸好片場上的雜音留住了他最後的一點尊嚴。
而回過神來,才發覺後背的戲服早已被自己的汗水打溼。
秦盞還沒來得及高興,經紀人突然衝進來,一手拿着手機,火急火燎跌跌撞撞地跑到祁言的面前,目光掃了一樣秦盞,眼底似有怒氣。
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經紀人立馬擠到了祁言和秦盞之間,將手機遞到了祁言的面前。
“祁大,你快看看這個。”
祁言斂了臉色,目光隨之看到了屏幕上,微微一縮。
上面的是轉發量高達千萬條,評論數達百萬的道歉博。
底下評論一波都是。
[秦盞是誰?我們是衝着箋子追的這部戲,沒箋子我們也不看了!]
[箋子就是太軟弱,被一個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新人欺負到了頭上!]
[強烈要求換回來!導演什麼人啊,不就是一個小失誤嗎,休息好了就再來不行麼?我看那個新人能演出什麼鬼樣子。]
[樓上建議去看看眼科,陸導是你能隨便評論的嗎?]
[守護最好的箋子(筆芯)]
[@祁言你就這麼讓你的常駐搭檔被這麼欺負?他跟了你多久,你就這麼對他的?他的青春是餵給了狗嗎?]
[樓上的,粉隨主子,你自家主子跪舔還好意思說祁大?]
[……]
他額角青筋微微跳動着,眸底閃過一抹慍色。
經紀人道:“我沒想到他居然會直接發出來這樣的話,我剛剛已經通知了緊急公關,但他發的時間點掐的太好,現在已經都擴散出去了。”
“他人呢?”祁言狹眯起眸子。
“他現在應該在醫院裏。”經紀人調出了下面他自拍的微博,蒼白的病房裏,他的手上插着管子,脣角掛着牽強的笑。
鼻尖溢了絲嗤音,祁言轉身走到自己的包旁邊,搜出自己的手機,甫一打開,各種的99+鋪天蓋地而來。
他迅速調到了那條微博,經紀人趕緊跟上去:“公關部應該已經寫好了稿子,你看看,應該發到你手機裏了,我們現在在試圖和他取得聯繫,儘快……祁大你在幹什麼?”
祁言手指纖長,在屏幕上面如飛舞般迅速地點上了幾句話,點擊發送。
爾後,他想起了什麼,轉過頭看向秦盞,輕飄飄地說一句:“對了,你手機應該也拿到了吧?”
秦盞點點頭。
“來,加關注。”
秦盞怔愣了下,隨後睜大了眼睛。
祁言的賬號很少登上,官博需要轉發的信息他也幾乎沒有轉發過,放眼看去他的微博,雖然僅僅有三條,上面的評論數卻一直在不斷地上漲。
而且,他ifb上關注的人也屈指可數。
算上ifb官方帳號,以及黑城官博兩個號,也才關注三人。
而現在居然還要關注秦盞!
經紀人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氣。
秦盞急忙掏出手機,他自從註冊後,關注了顧子聿和夏音以及上面三個官博後,就沒再登入過了。
他調出二維碼界面,遞過去。
經紀人立馬上前用手捂住了屏幕:“不行!祁大,你不能這樣!”
祁言冷眸一掃,聲音淡淡:“我關注誰,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了嗎?”
經紀人冷不丁打了個寒戰,他喉嚨發緊,餘光掃了秦盞一眼,憤怒再度擠滿了胸腔。
“關注誰都可以,但是這個節骨眼你去關注秦盞,不是讓沈箋處於更有利的地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