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青絲毫不遮掩自己的驚訝。
因爲提到王士晉這個名字的時候，就發現長孫衝從懷裏掏出來一份奏報，輕輕推到秦長青的面前。
“這是中書省截留的一份奏報，本來不是給你的，是昨天早晨我爹和房相要交給陛下的。”
長孫衝解釋道，“後來我爹一琢磨，還是放在你這比較放心。你說也巧了，裏面的內容是彈劾王士晉的。”
秦長青打開看了看，彈劾王士晉的人叫做李巢。
李巢這個人很有意思的，他是長孫無忌的門生，和李義府同歲。
可以說在李治當皇帝的時候，李巢一個人玩壞了整個皇族。
李治親政之前，被長孫無忌、褚遂良這羣人拿捏的不要不要的，就連是大唐第一奸佞許敬宗在那時候都規規矩矩的，就是這個李巢，讓許敬宗抓住了把柄，一個奏疏上去，李治把自己的舅舅、叔叔、妹妹、妹夫、姐姐、姐夫險些殺光了！
值得一提的是，李巢本身沒啥把柄，壞事兒全出在他的搭檔身上。
他的搭檔就是大唐第二奸臣李義府，李義府的頭腦也很清晰，發現皇帝不滿託孤之臣，前腳勾搭上許敬宗，後腳把李巢給賣了，簡單說就是“莫須有”的罪名，可許敬宗牛逼啊，沒罪都讓你變成有罪。要不是李治還稍微念點兒親，許敬宗能活剮了長孫無忌。
所以說，這份奏報，就是長孫無忌事先安排好的，故意讓房玄齡看到的，然後再交給秦長青的。
可以說，就是長孫無忌想借着收稅的機會，把關隴不服他的人，全都給幹掉。
這點，秦長青就有點瞧不上長孫無忌了，似乎高士廉和長孫無忌比起來，還算是個做人的。
收稅，主要收的是關隴門閥、五姓七望，孔家到現在也沒交稅，但秦長青知道，孔穎達在等一個契機，幫助朝廷的契機。
名單被秦長青團了幾下，丟在長孫衝的腦門子上，“我不是你們家的殺人工具，回去告訴你爹，想排除異己自己去，我沒那閒工夫！”
“我爹說了，他知道主謀！”
主謀？
秦長青的臉色突然一僵，他的認知裏面，就是五姓七望滅了秦家滿門，但具體是誰牽的頭，秦長青不知道。
從最初幹這件事兒的時候，秦長青就是把目光對準了五姓七望，沒有實質性的點，現在長孫衝這麼一說，秦長青又有心把紙團撿起來了。
“主謀！”
秦長青冷眼看着長孫衝，“關隴門閥，你們家是老大，你咋不說主謀是你爹呢？”
“秦長青，我好心來看你，一口一個妹夫叫的這麼熱乎，你就是這麼對連橋兒的？”
“我糾正你一下，是你有求於人。我秦長青不幹喪良心的事兒，你找錯人了。”
秦長青伸手一指桌子上的酒菜，“冤有頭債有主，誰殺我全家我找誰報仇，但我不做任何人的工具！回去告訴長孫無忌，別拿我的家仇說事兒，不然我不客氣！”
“秦長青！”
長孫衝一拍桌子，“你以爲你是誰？沒李煥兒罩着你，你一百個腦袋都不砍的，今兒這事兒，你辦也的辦，不辦也的辦。我爹能把你撈出去，也能把你在送進來！”
就在秦長青想錘長孫衝的時候，傳來一個女人的冷哼。
“長孫衝，威脅遊騎衛的大將軍，可不禮貌呢！”
一個女人，穿着一條黑色的禮裙，一手拎着酒罈子，一手拎着一小包荔枝，緩緩走進了牢房。
“好歹，你也是當朝駙馬，你爹也是宰相，沒點兒應該有的城府也就罷了，還幹這麼幼稚的事情？你爹沒教你在朝爲官的基本套路嗎？”
李銀環，坐在了長凳上，荔枝和酒罈子放好：
“長孫衝，我教你一下怎麼求人辦事兒。
下次求人呢，別開口閉口就是你爹是宰輔，你就和秦爵爺喝酒。
喝完酒那張紙，故意掉在地上，然後你就走。
辦不辦呢，是秦爵爺的事兒，和你們家就沒關係了。
事兒辦了記在心理，適當的時候拉秦爵爺一把，事兒沒辦，也別記恨，因爲你們家要乾的真特麼不是人事兒！”
“李將軍，我現在不在陷陣營爲官了，怎麼做事兒輪不到你指手畫腳吧？”
“呵！白眼狼！”
李銀環鄙夷的笑了笑，“那我現場給你演示一下。”
頓了頓，李銀環看向秦長青，“程叔叔，讓我請你喝壇酒。”
“然後呢？”秦長青笑眯眯的問。
“酒是你們家的，荔枝也是你們家的。”
“我幹了！”
給老程辦事兒，秦長青放心，就算是老程不請他喝酒，他也得掰下清河崔家幾顆門牙，給老程出出氣。
這幾年沒少惹事兒，沒少給老程添麻煩，基本上出點事兒，給他擦屁股的都是老程。
“名單我替秦爵爺留下，回去怎麼和你爹說，懂？”
“我……”
長孫衝發現自己這段位不夠，跟不上對方的腳步，“我就說喝完酒，紙掉地上了？”
“你傻啊？你幾斤幾兩你爹不知道嗎？”
李銀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嚴重懷疑自己當初瞎了眼，咋把你留在陷陣營一年的？你就說，奏疏留下了，名單秦爵爺沒要，但也沒撕碎，！”
啊！
長孫衝這纔算是懂了，對着李銀環一拱手，“謝李將軍，之前多有得罪！謝秦爵爺！我這就回去和我爹說！”
長裙，是黑色的晚禮裙，剛好到膝蓋，或許是因爲不適應高跟鞋，李銀環穿了一雙靴子。
站起身轉了一圈，“你這裁縫的手藝不錯，薛悅說，你應該切一刀，去尚衣局任職。”
“……”
秦長青的臉當即就黑了，“你一個女孩子，別總是切一刀切一刀的，臊不臊？”
“秦長青，你這話說的容易捱揍。”
李銀環對着秦長青一瞪眼，“你在西州城，當着我的面兒，閹了突厥人的時候，你當我是女人了嗎？二十多年，我穿裙子的次數一巴掌都數的過來，現在穿裙子來探監，你倒嫌棄上了？”
“你這樣，嫁不出去的！”
秦長青一陣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