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蒙帶着他們進入了府邸之中,一邊與周白兩人說着這裏發生的鬼事。
王家府邸已經有幾日閉門不出了,不過因爲清河出了兩起滅門之禍,倒也無人去注意,所以直到昨日深夜之時才被人發現的。
杭都每晚都有一打更人身着馬褂,提一盞燈籠,手持着銅鑼沿街鳴鑼。
打更人每隔一時辰敲打鑼一次,一晚要敲打五次,當第五次敲打的時候,五更天便到了,這時雞打鳴了,天也快亮了。
清河沿岸雖然現如今居住的人少了,但每夜的鳴鑼依舊必不可少,只是這打更人每當到了這裏,行走的速度總會快上不少。
當時打更人正巧路過,手中鑼剛敲下第一下,卻聞到空氣中散發的一股子怪味。
他也說不好這味道是哪裏傳來的,仔細找尋了半天,才發現怪味從張家府邸的院牆裏面散發出來的。
打更人怕裏面起火,便來到主大門前用力敲了敲手中的鑼。
“誰呀。”裏面傳來沙啞低沉的聲音,猶如將鐵砂摩擦時產生的。
“更夫,宅邸空空,小心火燭。”
打更人見有人迴應便鬆了一口氣,提醒了一句後,接着就打算轉身離開。
這時張家府邸的大門在“吱呀”的聲響中,打開了一道縫隙。
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只有一雙帶着血絲的眼睛看着他。
打更人渾身一顫,哪怕他心寬膽肥也不由覺得瘮人。
還沒等他有所反應,那個沙啞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我好餓,有沒有喫的。”
打更人張着嘴不知該說些什麼,這麼大的府邸,怎麼可能連喫食都沒有。
那個聲音更加急促了:“快把喫的給,快給我………”
打更人伸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下,確實爲了防止半夜肚子飢餓,他帶了一些乾糧。
他反覆詢問門口那個聲音,結果只能聽到對方無數次的重複着:“餓……餓……”
打更人嚇得渾身直打抖,懷裏的乾糧也掉了出來,落在府邸門前幾步遠的位置。
那個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唾沫從門縫裏飛濺了出來,打更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連自己的鑼都沒有撿起來,轉身便跑。
遇到了這麼一件怪事情,換做別人可能就不會再去王家府邸周圍了。
但打更人不同,按照他的職責自然不能少了杭都每一個地方。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人懷着忐忑的心情再次來到了王家府邸前,這次他選擇遠遠的觀望着。
楊柳岸本就因爲發生了兩起滅門慘案人心惶惶,打更人也是知曉一些的,不過畢竟事情已經過去好幾日,也沒有什麼異樣發生,不少人心裏已經放鬆了下來。
只見那扇大門緊閉着,早已經沒了動靜,只不過他那些乾糧還在原地擺放着,似乎沒有人去動。
嚥了一口唾沫,打更人的薪酬極少,每日辛苦下來也只夠溫飽,這些乾糧雖然不值什麼錢,但如果這一頓飯沒有喫到,那麼接下來大半日都得空着肚子了。
因爲天色太過於黑暗的關係,打更人只得一邊舉着燈籠一邊靠近。
當他離自己掉落的乾糧只有半米不到的距離時,打更人突然腳步停住了。
只見在府邸大門口的地磚上,兩道抓痕出現在上面,似乎是有人掙扎着從門裏一點點爬出來。
劃痕上面還有着不少破碎的指甲,以及一些細微的碎肉,在指甲的縫隙之中,能看出有着大量的泥沙。
打更人愣在原地,他的心裏不由得出現了這麼一個畫面,一人從大門裏朝着乾糧的位置爬了過來,有無數雙手死死的拖着那人,不讓其接近乾糧。
這他還敢怠慢什麼,一咬牙抓起裝有乾糧的袋子,就打算轉身離開。
但沒有等打更人走幾步,身後的大門又發出了“咯吱”的聲響,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朝着外面開門。
他連連後退,等退到幾十米遠的外面,才朝着府邸的方向用餘光看了過去。
大門中間那道門縫再一次出現,只不過比起上一個時辰的時候,縫隙更大了。
那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依舊在門縫中的黑暗之中,其眼神死死的盯着打更人。
大門依舊在打開,很快門後的怪影就不在侷限於裏面,它已經將半個腦袋鑽了出來。
這是一張怎麼樣的臉,要說每一個五官看上去都很是普普通通,但拼湊到了一起,卻給人一種極度不協調的感覺。
怪臉的嘴巴咧了開來,露出一嘴的黃牙,在牙縫之中,黃沙流了出來,落在地上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小沙堆。
“我餓了,我餓了,我餓了……爲什麼,不把食物給我!!!!”
大門後物體撞擊的聲音響起,就像是一隻野獸要掙脫牢籠一般。
怪臉面目全非,青筋從額頭爆了出來,牙縫中流出來的黃沙變得更多了。
打更人這會不再糾結什麼乾糧了,他把袋子朝着怪臉的方向扔了過去。
然後他也不再管到底什麼情況,轉身便跑。
他沒有看到的是,那門縫之中,伸出兩隻骨瘦如柴的手臂,皮包着骨頭,膚色也像是常年不曬陽光而形成的慘白色。
怪臉捧着裝有乾糧的袋子,口中發出怪異的笑聲,接着一隻手將帶着乾糧的袋子抓住。
另一隻手緩慢的將袋子解開,其中放着幾張烙出來的大餅,怪臉欣喜若狂,口中不斷流下泥沙。
可當它的手接觸到烙餅的時候,烙餅竟然化作了石制。
怪臉表情僵住了,門後面傳來一股巨力,將它重新拉了回去。
打更人在後面幾個時辰都沒有再去過王家府邸周圍,等到了第二天清晨便上報給了官府。
知府派出衙役前往了王家府邸,在大門口果然發現了打更人所說的痕跡,他們沒有輕取妄動,第一時間便聯繫了冥典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