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年,七月十五日,入伏天。
燥熱的天氣,沒有一絲風,四處環山的浙海市,猶如一個蒸籠,高山上的土塊都被曬得龜裂,稍一動身子,就會讓人滿頭大汗。
蔣小朵已經有六個多月的身孕,圖書館裏也早就請假不去了,現在一直待在家裏,讓爹媽伺候着。
至於周於正和於月,也一直跟着嫂子住,前幾日周于娜放假後,姐弟三人,便一起回了臨水市,離開的時間久了,很懷念老家。
老房子也該收拾收拾了,關鍵現在大哥的身份,在臨水市誰能不認識,回去一趟,見見熟人,孩子們的心態,自然是非常竊喜的。
中午也不用擔心於正和於月的飯了,蔣小朵落了輕省,躺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茶几上還放着蔣小花剛剛洗好的青果。
而最近蔣小花對姐姐的態度,變得格外獻媚,看到大姐準備幹什麼活,總會第一時間搶着湊過去,生怕累着小朵,至於原因嗎...
蔣小花剛剛從職高畢業,她對自己的工作,倒是一點也不發愁,前幾日遇到馮副廠長,還跟自己打招呼來着,人家順口就說起工作的事了。
“小花,小朵最近怎麼樣了?我讓遠運司機給小朵帶了些水果,你拿給她,對了,你也畢業了吧?”
街頭偶遇到時,馮喜來順手把一些稀奇的水果,塞到了蔣小花的懷裏,本是打算自己喫的,但眼下遇見了自然要表現的。
“馮...馮叔,我姐很好,我剛剛畢業。”
蔣小花有些激動地說道,當時馮副廠長來家裏看姐姐時,只不過見了自己一面,沒想到還記得自己。
“畢業了呀,那什麼時候想上班了,就來廠子裏,馮叔給你挑個好職位。”
馮喜來笑着說道,又與蔣小花聊了幾句後,便離開了。
“哇,小花,那是誰啊?”
與蔣小花同行的一位女同學拽着她的胳膊,激動地問道。
“花朵服飾的副廠長。”
蔣小花頗爲自豪地說着這句話。
之後的聚會,同學們更是對她獻媚起來,本來同學們感情就深,有了目的性後,總會去開口的。
於是一天的聚會下來,關係最好的一個女同學,找到了蔣小花,求起了工作,但另一位交集少的,竟然是跟着過來,開了口。
“小花,你姐夫可是周於峯啊,那麼大的本事,可一定要給我安排份工作呀,這樣一來,我們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叫田凡梅的女生說道,大熱天穿着軍綠色的褲子,半袖也有些褶皺的,家庭條件比較差。
她聽說女縫紉掙得很多,一個月能上百,此刻看着蔣小花的眼神,變得炙熱起來,也無比期望這一份工作,能立馬改善家裏的條件。
而她與蔣小花坐了幾年的同桌,關係也是最好的。
“小花,我也需要,家裏的指標給了我哥和我姐了,就把我給剩下了,再說我姐跟你姐還是同事呢,現在才知道,我們還有這關係,可是親上加親,你要幫我呀。”
李莎噘嘴說道,而她正是圖書館,李紅的妹妹,她姐與史江前半年結的婚。
“這個...我回去跟我姐說說吧,我儘量吧...”
蔣小花爲難地說道,雖然姐姐明確說過,不讓她許諾這一些,但妮子並沒有當下拒絕,與田凡梅的關係太好了,不忍心。
於是現在...
蔣小花蹲下身子,湊到蔣小朵身邊問道。
“小花,你也別累了,坐下來休息一會吧。”
前一秒,蔣小朵還在淡淡說着,後一秒鐘,突然笑着摸着肚子,歡樂地喊道:
“小花,這孩子又踢我了!”
“哪裏哪裏,給姨姨看看。”
蔣小花急忙把手放在姐姐的肚子上,可孩子非常謹慎,突然又不動了。
“這孩子,太淘氣了,像你姐夫。”
蔣小朵嘴角溢出笑容,見姐姐高興,蔣小花急忙哀求起來:
“姐,嘿嘿,凡梅家裏你也知道,挺困難的,要不你跟姐夫說一聲,讓她也來花朵服飾工作?”
“哎呀,小花,不是跟你說過,別答應人家這些。”蔣小朵的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那你的同學也安排進了不少,憑啥不能安排我的同學。”蔣小花撇着嘴,不服氣地說道。
“那不是也拒絕了好些人,你現在許諾了人家,萬一人不合適,安排不進去,不是得罪人嘛。”
蔣小朵不悅地說道。
“能不能安排進去,還不是我姐夫一句話的事,再說了,我這當小姨子的,伺候了你這麼久,也該落下好處吧。”
蔣小花一下站了起來,雙手叉腰。
“你這丫頭...哈哈哈哈...怪不得對我這麼好,原來是心裏藏着這事,那等你懷孕的時候,我也這麼伺候你!”
蔣小朵眯着眼睛說了起來,臉上的嬰兒肥更是可愛。
“我纔不稀罕你伺候我呢,人家凡梅那麼好,還不給安排,對了,你單位李紅她妹也跟我提工作的事了,我不管這,我跟她關係又不好。”
蔣小花蹙眉說着,覺得姐姐這個人,太向着姐夫了,老是擔心給他出難題。
可這算什麼難題呀?插隊知青都安排了那麼多人,就安排個好同學,那有什麼?
“李紅?”
蔣小朵呢喃一聲,提起那個人,心裏自然不是很舒服,在圖書館的時候,沒少說些難聽的話。
“小花你...”
正當蔣小朵開口說話時,門外響起了很高的敲門聲。
“等下和你說,真是白眼狼,咱媽批判的你沒錯!”
小花又說了一句後,往着門口走去。
蔣小朵並沒有去想敲門的事,應該是家裏人回來了吧,可下一秒,門口傳來了歡快的叫聲。
“周...不是,姐夫,你回來了啊!”
蔣小花大聲高呼道,上前拉住了周於峯的胳膊,還激動地跳了幾下。
也是第一次,小花跟自己的姐夫,這般親近,像一家人。
蔣小朵連忙跑了出來,好幾個月沒見到愛人了,怎麼突然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
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門口,果然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臉。
“你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喫飯了嗎?現在餓了吧。”
雖然心裏萬分思念,但先想到的,是於峯餓不餓,蔣小朵看着那種消瘦的面容,發現他曬黑了好多,而且看起來很疲憊。
這段時間裏,冰箱的銷量、以及花朵運動的事,讓周於峯連軸轉,眼下終於是抽出時間,回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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