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既然已經這樣,再怎麼不滿也是沒用,她只能接受現實。
既然還要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那麼該講的禮數得講,該給的臉面也還得給,於是乎,這天晌午,她特地準備些補品帶着,過去看望阿珠。
這阿珠院子的這道門她好像永遠都跨不過去了似的,再度又被擋在門外。
而這次將她攔住的並不是下人,而是剛好準備出去的秦衡本人。
“你來做什麼?”
其實宋敏芝一直不明白,爲何秦衡會對自己抱有這麼大的敵意。
她從來都沒有做過危害阿珠母子的事,不是嗎?就連她父親是受蠱毒的影響纔對阿珠動手,並非有意,爲何他總是像看仇人一樣看着她?
“妹妹身體不好,我過來看望一下,難道不應該嗎?”
秦衡注視着她,一個勁打量,似乎根本不信她是出於善意。
“她現在好得很,不用你來操心,你還是回去看孩子吧。”
宋敏芝像是被丟進了冰窖,渾身拔涼拔涼的,哪怕驕陽似火,也照不熱。
“我不進去也行,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代爲轉送。”
秦衡卻又說了:“補品你也拿回去吧,這裏不缺。”
“這是什麼意思?”宋敏芝忍無可忍,“難不成你還覺得我會害她?”
“會不會你自己心裏清楚。”秦衡確實有這樣的憂慮,他辦案辦多了,見過的黑暗面也比一般人多,自然疑心就重,阿珠接二連三地受苦,都與宋敏芝有關,這讓他不得不多慮。
宋敏芝咬緊牙關,憤憤地看着他,忽然間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她想好好過日子,可是沒人願意配合。
“行,我走就是。”
看着宋敏芝走遠的背影,秦衡突然又有些歉疚,他說的話會不會太重了點?可是,阿珠和孩子幾次出事,他對宋家父女實在是給不出好臉色。
之後,宋敏芝只在自己的院子裏,守着兒子度日,再沒有去過阿珠那邊,甚至也甚少踏出院門。
顏慧冉忙着查給孩子下毒的幕後黑手,幾乎每天都要出門,也很少有時間過去看她們母子,秦儼從回京之後,就成了個大忙人,每日早出晚歸,更是沒工夫管府裏的事,秦央和趙黎夫妻前些日子已經離開京城,只有秦清時不時去看望,呂鶴偶爾也隨行。
但兩人也是兩邊走,阿珠那邊也不能不去,夾在中間不可謂不爲難。
有一日,秦清逮住秦衡勸道:“你小子抽空了,能不能也去敏芝那邊走走?那也是你的妻兒,偏心不能偏到這個份上,他們母子沒做錯任何事,你這樣可太不厚道了。”
“知道了,我過兩天會去的,現在不是阿珠還沒好,刑部又有公務脫不開身嗎?”秦衡給自己找藉口,到底還是有點心虛。
秦清扭住他的耳朵道:“少在這兒跟我扯,真要有那個心,就是再忙,你也不至於連那點兒時間也沒有,說到底,你就是偏心。”
他心裏都有數的,只是沒有重視。
“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就別管了。”
“我是你姐,我不管誰管?”秦清一直覺得,自己這個姐姐在弟弟妹妹面前不夠有威信,不像秦央,每次說的話,後面兩個小的都願意聽。
她也搞不懂這是爲什麼。
“姐姐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別操心別人的。”秦衡說罷,轉頭便走遠了。
秦清氣不打一處來,一旁的呂鶴笑道:“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更何況是你?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局外人確實也不好插手。”
“我也明白,可我就是鬧心,這樣下去,非得出大事不可,況且,現在那孩子身上的蠱還沒解呢,我着急呀。”秦清愁眉苦臉道。
隨即,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頭瞪過去,“從最近的事我吸取到了教訓,一切都是因爲秦衡那小子娶了兩位夫人鬧的,我跟你講,你可別想娶平妻納妾什麼的,我絕對不同意。”
呂鶴無奈一笑,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說:“別說你不同意,我也不同意的。”
“真的?”
“當然,你一個就夠難纏了,再來幾個,我不是要被煩死?”
“你說誰煩呢?把話講清楚!”
經過多番的查探,順着宋尚書這條線,層層剝繭,顏慧冉的調查終於有了些眉目,與此同時,孩子的情況卻一天比一天差了,眼看阿珠的身體養得差不多,顏慧冉便讓她過去給看看。
宋敏芝站在搖牀邊上,看着阿珠被秦衡扶着走進來,心頭又不禁涌出一股惱恨。
她懷胎八個月,可從來沒有被秦衡如此照顧過,究竟是她命太苦,還是阿珠命太好?又或者,秦衡就是個薄情寡義之人?
“姐姐。”阿珠連喚了幾聲,宋敏芝才緩過神來,僵硬地擠出一個笑容,說:“有勞妹妹了。”
阿珠露出善意的笑,道:“這是應該的,咱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宋敏芝暗暗冷笑,是不是一家人可不是她說了算,秦衡可從未把他們母子當成妻兒。
顏慧冉瞥了宋敏芝一眼,心頭有不好的預感,只希望不要出事纔好。
“阿珠,你快給孩子瞧瞧吧。”
“好。”
阿珠先給孩子診了下脈,之後又觀察他的症狀,見其左邊腳底有一條很細的黑線,秀眉驟然擰緊。
“這個蠱蟲我恐怕無法清除。”
“怎麼?”顏慧冉心想,不會又是什麼子母蠱吧?
“這個蠱蟲是經過精心飼養,已有十幾二十年,生命力極其頑強的一種,只有它的主人能夠將它引出,或者將之毀滅,其他人不行。”阿珠從小就從父親那裏學習蠱術,對世上所有的蠱都十分了解,但並不代表她就能解所有的蠱。
顏慧冉是相信,她並非撒謊,而是確實無計可施,但宋敏芝未必會這麼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