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慧冉心跳加快,想着,這回自己恐怕是活不成了。
只可惜大仇還沒得報,是個最大的遺憾,要把這一切扔給秦儼,實在對不住他。
她閉上眼,不甘心卻又不得不接受即將到來的死亡。
然而,她等了半天,並沒有如預想的那樣,被利劍刮破喉嚨,反而聽到“叮”的一聲脆響,有人慘叫一聲。
猛地睜開眼去看,是黑衣人被不知從哪裏飛出來的一把飛刀射中脖頸,他倒在地上,鮮血正源源不斷地涌出。
另一個黑衣人想跑,但沒能快得過飛刀,很快被扎中後背,砰然倒地。
那飛刀上像是抹了毒,只片刻的功夫,人就斷了氣。
顏慧冉大鬆了一口氣,身上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一般,再也站立不住,往地上倒去。
“娘子!”
隨着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秦儼飛奔過來,他將顏慧冉抱起,急忙查看她身上的情況。
“怎麼是你?”顏慧冉還以爲是白衣他們追來了。
秦儼小心地撥開她鬢邊的髮絲,看她這般憔悴,心疼極了。
“是我,是我來晚了,你怎麼樣?哪裏傷了?”
“我沒事,”顏慧冉無力地搖了搖頭,“只是阿成他們,都死了,是我害死他們的,對不起。”
她知道,於秦儼而言,這些手下其實並不僅僅是他的手下而已,更多的,像是他的兄弟。
他是很看重他們的,自然捨不得他們死。
秦儼安慰道:“不要自責,保護你是他們的職分,他們也算是死得其所,我不會讓他們白白犧牲的,等回去,咱們想辦法爲他們報仇。”
顏慧冉撐着最後一絲力氣說:“好,爲他們報仇……”
然後就在秦儼的懷裏暈了過去。
秦儼沒見她受重傷,知她是累得昏迷了,倒也沒有太過擔心,只是把人橫抱起來,走出樹林,然後安置到早已在山道上候着的馬車內。
厲十一過來問道:“相爺,要不要等白衣那邊過來會合再回京城?”
“他們已經安全了嗎?”秦儼蹙眉問。
“刺客死的死逃的逃,活下來的人已經安全,只是還在十里鋪善後。”厲十一悲嘆道。
秦儼這次損失這麼多個手下,心裏也不好過,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現實,先回京城再說。
“你多帶幾個人過去幫忙,我先帶夫人回去。”
“遵命。”
秦儼上了馬車,親自驅車,返回京城。
回到相府後,立即讓人請來太醫,經太醫診看過後,確定顏慧冉確實沒有大礙,秦儼纔算徹底放心。
一個時辰後,厲十一和白衣過來複命,說十里鋪那邊的亂局已經壓制住,那些被刺客殺害百姓的家屬,也得到安撫,開始置辦後事。
這件事,這樣看來算是平息了。
“你們辛苦了,都去歇着吧。”
兩人離開後,秦儼繼續守在牀邊,在顏慧冉醒來之前,半步也不離開。
直到秦儼佈滿關切的臉映入眼簾,以及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昏睡之前的記憶才慢慢地浮現在腦海之中。
“娘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還好。”顏慧冉因爲身體還虛弱,說話是無力的,且聲音有些沙啞。
她忽然想起什麼,連忙問:“白衣他們怎麼樣?”
秦儼將她按回去躺着,柔聲道:“放心,白衣沒事,已經去休息了。”
可顏慧冉的心並沒有放回去,“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除了兩個重傷的之外,都被殺害了。”畢竟紙包不住火,顏慧冉遲早會知道,秦儼只能實話實說。
顏慧冉皺起眉頭,面露悲色,忽然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心已經被愧疚填滿了。
如果不是她沒事非要跑到城外去收賬,根本不會遇到這樣的事。
秦儼沒像之前那樣叫她不必自責,因爲他清楚顏慧冉的性情,現在叫她不愧疚是不可能的事。
倒不如就隨她去了。
沉默了好長一陣子,秦儼纔開口:“那些欠租不交的租戶,都是有人在背後煽動,纔會鬧事,至於那個主使者,厲十一他們已經查出來了。”
“是顏沫沫和王氏。”顏慧冉用的是肯定語氣。
秦儼微微頷首,“不錯,殺手也是她們派的。”
顏慧冉逐漸收緊雙手,緊握成拳,顏沫沫和王氏,這兩個人,總有一天她會讓她們爲今天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城外遇險的?”即便是隨行的護衛去京城報信,也不可能這麼快。
秦儼答道:“我在宮裏議事完畢後,準備回府,剛好有人送來紙條,上面寫着的內容就是你在十里鋪遭遇刺殺,我便趕緊帶人趕了過來。”
“幸虧你趕過來,否則現在,咱們便已陰陽相隔了。”顏慧冉忍不住感嘆,人生就是這麼無常,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走向什麼樣的結局。
“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了,我向你保證。”秦儼如此安慰道。
可這種事哪裏保證得了?顏慧冉明白,這只是一句安慰的話而已,縱然秦儼確實會盡全力去完成這個保證,但未必能做到,換了誰也不一定做得到。
這時候她甚至有點相信了“生死有命”四個字。
“娘子,娘子?”秦儼見顏慧冉發愣,眼神也沒了平日的光芒,不禁擔憂,擔心會不會是今日的刺殺將她嚇到了。
顏慧冉逐漸回神,握住他的手道:“我沒事。”
秦儼摸了摸她的額頭,將人攬入懷中,真實的感覺總算回來,一顆心纔算真正地落地。
其實他也是心有餘悸,得知顏慧冉遇刺的那一瞬間,他的心狂亂跳動,腦子一片空白,之前那種失去心愛之人的恐懼感又一次爬遍全身,令他險些呼吸不過來。
他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