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客氣了。”顏慧冉笑着將茶水接過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發現方丈正盯着她上下打量。
這眼神怎麼說呢，好像在探究什麼。
“方丈，我們此次來，是想請您推算一下運勢。”秦儼並不多寒暄，直接開口說明來意。
方丈問道：“誰的運勢？”
秦儼壓低聲音，吐出兩個字：“皇帝。”
一旁的顏慧冉聽着，有些雲裏霧裏，皇帝的運勢這種東西，還能推算出來的嗎？怎麼聽着怪玄乎的？秦儼該不會是因爲最近接二連三發生不順心的事，氣糊塗了吧？
正想着，就聽見方丈道：“老衲早猜到你會來問，所以最近一段時間都在夜觀天象。”
“如何？”秦儼連忙追問。
方丈笑着答道：“老衲不能說皇帝的龍運具體何時用完，但能確定地告訴，距離那天不久了。”
也就是說，皇帝要倒了？顏慧冉還是覺得不靠譜。
但秦儼似乎很信，他點了點頭，蹙眉道：“如此就好，他的龍運要再不完，朝堂就要徹底亂了。”
“昏君無道，上天也看不過眼，終究是要倒的。”方丈感嘆道。
秦儼頷首，思忖片刻，又準備問什麼，卻被方丈搶了先：“老衲知道你要問什麼，放心吧，你跟夫人這一世會有一個美滿的結局。”
“這一世”這個詞鑽進顏慧冉耳朵裏，激起她一激靈。
莫非面前這人知道她是重生的？秦儼也知道？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她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
秦儼聽方丈這麼說，心安不少，隨即瞥了身側的人一眼，心想，有些事他來說其實並不妥，且方丈比他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讓方丈告訴她，或許會好一些。
這時，外面正好傳來厲十一的聲音：“王爺，宮裏傳來消息。”
“方丈，我出去一下，先失陪。”秦儼衝顏慧冉點了點頭，起身往外走去。
等他出了禪房，顏慧冉兀自皺眉思索，猶豫着是否要開口。
方丈看穿她的心思，問道：“夫人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問？”
顏慧冉點了點頭，微笑道：“實不相瞞，我想問問您，方纔您與相爺所說的這一世，是什麼意思？”
“夫人應該比老衲更清楚纔是，畢竟你已經是重生一世的人了，不是嗎？”方丈定定地看着她。
果然……顏慧冉收拾好心緒，又問：“您怎麼知道？”
“因爲當年助你重生的人，便是老衲。”
“是您？”
顏慧冉震驚，“那相爺他……”
“正是他找到老衲，讓老衲想辦法幫你。”
也就是說，還在當年她是宋雨冉的時候，秦儼就在幫她了？他一開始就知道，她並不是真正的顏慧冉！
可他爲什麼那樣做？
難道是……
顏慧冉想到這裏，心頭五味雜陳，之前那麼長一段時間裏，她都在防着秦儼，現在想來，真是不知好歹。
之前顏慧冉不止一次猜測過，秦儼待她這麼好的緣故，她也想過很多種可能，但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種情況。
“那請問，您和相爺是如何幫我重生的？”她只記得自己死後，就沒了意識，醒來之後都已是顏慧冉了，當時她還以爲是上天垂憐，要她重活一世爲家人報仇，所以也沒有多想。
現在得知是人爲，未免覺得太過奇幻。
方丈笑着答道：“老衲早前修習過一些法術，知道如何幫一些執念太深的冤魂重生，但這重生是需要有人願意爲之付出代價的，否則成不了，所以，這也是老衲活了這麼多年，卻只復生成功了你這一人的緣故。”
付出代價？
顏慧冉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趕忙又問：“秦儼付出了什麼代價？”
方丈嘆出一口氣來，說：“本來這個事，老衲是不該跟你說的，我想秦相也肯定不想你知道，但既然你問了，老衲若不答，似乎也不太好，我便告訴你吧，只是你之後莫要跟秦相說，是老衲泄露了機密就是。”
“當然，我不會說的。”顏慧冉急於知道，當然什麼條件都會答應。
“你可知，本來秦相應該是這個國家的國君？”方丈以問話的方式給出答案。
顏慧冉思索片刻了然，秦儼本該是未來的國君，也就是說，他本有龍運，但現在國君確實葉城，他的龍運不在了。
是他用來換她重生了。
“夫人也不必過於悲傷與自責，這都是相爺自己的選擇。”
顏慧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確實是秦儼自己的選擇，可如果不是因爲她，他便根本不需要做這個選擇，現在他該是皇帝，這個國家有一位明君，這個國家的百姓不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都是因爲她。
從禪房出來後，顏慧冉便腦子一片空白，一個人去了後山透氣。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身後傳來秦儼的呼喊聲：“娘子！”
顏慧冉的神志被喚回，她猛地回過頭去看，夕陽下，秦儼正神色焦急地走來。
“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害我一頓好找。”秦儼牽住她的手，“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秦儼……”儘管顏慧冉在心裏一直是連名帶姓叫他的，但從未叫出口過，此時不知爲何，特別想這麼叫。
但在秦儼聽來，這就有點像因爲生氣而這麼叫。
“怎麼了？”
顏慧冉看着他，很快紅了眼眶，喉嚨梗住，根本發不出聲音。
她乾脆也不出聲，只一下子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
秦儼嚇了一跳，有些手足無措，顏慧冉素來剛強，不論遇到什麼事都能冷靜應對，很少紅眼，哪怕上次要去刺殺葉城前夕，也不曾如此。
“娘子可是想起從前的事，傷心了？”
“不是。”顏慧冉搖了搖頭，悶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