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穿的乃是常服,平常覲見皇帝時所穿的着裝,這樣穿來見西燕國太子,自然沒什麼問題,但再沒問題,也架不住有人故意找茬啊。
“丞相應該穿祭祀拜宗廟時所着的衣物方能顯得莊重。”韓侍郎用教導的口吻道。
“是嗎?”秦儼嗤笑一聲,頗爲不屑,“區區西燕國太子也配?”
宋璽本來還在爲這麼多人捧着他幫他說話而沾沾自喜,結果聽到這麼一句話,立馬變臉。
“你說什麼?我堂堂西燕國太子,還入不了你一個臣子的眼嗎?”
秦儼勾脣一笑,平靜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對方什麼樣的身份,我就有什麼樣的態度,倘若太子殿下看不順眼,那也請忍着,畢竟這裏不是西燕國,容不得你一個外邦太子放肆。”
“你……”
宋璽握緊拳頭,撈起袖子就要動手,所幸被楚國公與韓侍郎兩人及時攔住。
“秦相,趕緊給太子殿下賠罪,你這樣頂撞貴賓,也未免太失禮了。”楚國公訓斥道。
秦儼站着不動:“不好意思,本相的禮數只會給懂禮數的人,似太子殿下這般上來就貶低我,還在大殿上耀武揚威的,我也不會客氣。”
“你是臣子!”韓侍郎指正他。
“我是皇上的臣子,不是他西燕國的。”秦儼淡然道,連正眼也不給對方一個,徑直走到空位坐下。
宋璽已經氣得嘴角抽搐,雙目赤紅,正又要再度發狠時,突然聽見一聲輕哼從屏風後傳來。
衆人聞聲望去,是葉城一臉不悅地走了出來。
“參見皇上!”
“都起來吧。”葉城看向下方几人,先掃了滿面怒色的宋璽一眼,再看向楚國公與韓侍郎,臉色更加陰沉。
“楚國公,韓侍郎,你們二位方纔說了什麼?要丞相給西燕國太子賠罪?”
底下兩人相視一眼,答道:“回皇上,方纔丞相……”
“不用多言,方纔事情的經過,以及你們的談話,朕都聽見了。”葉城打斷他,將手中的奏摺扔在書案上,“你們倆,是不是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莫非是想跟隨太子去西燕國謀事?”
此言一出,嚇得楚國公與韓侍郎當即跪在了地上,冷汗涔涔。
“臣不敢!”
“不敢就好。”葉城冷聲說着,特意又看了宋璽一眼,“既然不敢,以後就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幫着外邦人來刁難自己本朝的同僚,朕要是再遇到這種情況,絕對輕饒不了你們,記住了嗎?”
“是。”
兩人不敢再多吱聲。
秦儼沉默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葉城又看向宋璽,幽幽道:“太子請坐吧,站着多辛苦?”
宋璽也不客氣,轉身便坐了,聽得葉城又道:“太子應該明白,你們西燕國此次派使團來,是爲了求和,而不是挑事,你一來就貶低我國的丞相,不知究竟安的什麼心呢?”
“陛下誤會了,方纔本宮只是與丞相開幾句玩笑罷了,並無他意。”
“開玩笑?”葉城擡眸冷笑,目光越發地冰冷,“有你這樣開玩笑的嗎?我國的丞相豈是你一個外邦人可以詆譭?”
宋璽心知自己是戰敗的一方,此次來爲的是兩國和平,在皇帝面前必須低聲下氣一點,否則求和失敗,遭殃的是西燕國。
是以,他雖然很不滿,但也不得不點頭:“我知道了。”
葉城這才滿意點頭,將語氣放緩,與宋璽客套寒暄,搞得楚國公和韓侍郎兩人臉色極其難看。
“皇上,臣不適合出席這等場合,就先行告退了。”秦儼忽然起身道。
“你是丞相,怎麼不適合出席?”葉城開口挽留,“接見外使,不正是你的職責?”
秦儼一臉委屈:“因爲這裏有人看臣不順眼,臣不想得罪人,還是主動消失爲好。”
“笑話!”葉城面露慍色,“我國的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有誰敢給你臉色看?若有,說給朕聽,朕給你做主。”
“真的要說?”
“說!”
秦儼面露難色,看了楚國公和韓侍郎一眼,不吭聲了。
指向性非常明顯了,壓根不需要再問。
葉城當即發難:“楚國公,韓侍郎,你們兩人爲何處處針對丞相?是故意跟他過不去,還是要跟朕過不去啊?”
楚國公與韓侍郎慌忙下跪辯解:“臣不敢!”
“朕現在就跟你們說,以後不準再針對丞相,同爲我國臣子,理應齊心協力,爲國家辦事,而不是整日內鬥,算計自己人,聽明白了嗎?”葉城又是一通教訓。
底下兩人哪敢說個不字?
“臣明白。”
“好,起來吧。”
這場見面引起的鬧劇總算是結束。
三日後的晚上,宮裏舉辦酒宴,爲西燕國使團接風洗塵。
原本顏慧冉不出席也沒什麼問題,但因爲她已經在家裏悶了好幾天,想出去透透氣,便央求秦儼,帶自己同去。
秦儼擔心她的身體,本來不想答應,但耐不住她軟磨硬泡,就點了頭。
乘坐馬車抵達宮門口,兩人攜手下來,徒步進宮。
路上,秦儼叮囑道:“今日西燕國太子宋璽也在,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有這麼多人在,他還敢對我怎麼樣不成?”顏慧冉笑了笑,絲毫不放在心上。
“話雖如此,還是當心點的好。”秦儼心裏滿滿都是擔憂,宋璽那個人他見過了,知道那不是好應付的人。
兩人聊着,到了宴會的舉辦之地。
顏慧冉見孫白寧也在,便過去跟她聊天,因爲很久沒見面了,這一聊就有說不完的話,秦儼就毫無疑問地被仍在了一邊。
不過,他並不氣惱,默默走開後,獨自在空座上坐着喝酒。
宋璽注意到這夫妻二人分開,便立即走過去,不經過邀請,直接坐在他面前。
“丞相,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希望你如實告知。”
秦儼瞥了他一眼,道:“本相不是來給你解答疑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