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尚書早已做好了方纔那話說出口之後導致出的後果的心理準備,但依然嚇得雙腿一顫,連忙下跪。
“皇上,臣沒有那個意思,臣是真心爲皇上分憂……”
“夠了,朕不想聽你的狡辯!”葉城怒從心頭起,順手抓起手邊的茶杯便砸過去,沈尚書也不敢躲,只直直地跪着,任由那茶杯打在身上,滾燙的茶水濺了一身。
可葉城還是沒有消氣,尤其看到沈尚書,就會想到死去的祺妃,心中憂怖橫生,殺意波動,頓時失去了最後一點皇帝該有的帝王風度,讓人將鞭子拿來。
侍衛不敢怠慢,當即奉上皮鞭,葉城接了過來,二話不說便鞭笞在沈尚書身上,目光陰鷙,令人膽寒。
“皇上饒命,饒命啊!”沈尚書不敢躲,便只能大喊求饒。
但這對於精神又不穩定的葉城並沒有作用,非但沒用,反而有刺激的反效果,葉城鞭撻得更狠了。
沒多久,沈尚書的身上就有了血痕,人也快支撐不住。
楚國公與韓侍郎兩人看不下去,趕忙跪下爲之求情。
“皇上開恩,饒了沈尚書吧,皇上開恩!”
唯有秦儼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既不求情,也不鼓動,只當是這件事與自己毫無關係。
直到葉城打得手痠了,又見沈尚書確實快要撐不住,這才停手,坐回去喝了杯茶。
楚國公與韓侍郎兩人將沈尚書扶着站起來,站在原地不敢出聲。
皇上暴戾,確實名不虛傳。
這時候,秦儼又開口了:“皇上,臣以爲,鬼神之說委實不能太信,您所說昨夜看見女鬼,多半還是有心之人做出來的,並非真鬼。”
葉城皺眉,冷聲道:“你的意思是說,朕看錯了?還是說朕精神有異,老眼昏花?”
秦儼道:“臣自然不是這個意思,皇上請想,您這段時間一直被噩夢糾纏,宮裏很多人都知道,爲何女鬼早不出現,非在半個多月後,您的狀態的時候出現?”
“那是因爲這個時候您更容易相信女鬼索命的說法,顧不上也根本不會去懷疑,等您深信鬼神之說後,操縱您就容易多了。”
聞言,葉城放在膝蓋上的手猛然收緊,整個人如夢初醒。
是啊,他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
秦儼見他動搖,接着說:“所以,臣認爲目前最緊要的事,就是儘快設計將裝神弄鬼的人揪出來,結束這場鬧劇。”
葉城微微頷首:“那你以爲,會是什麼人做的呢?”
“這個……不好說。”秦儼做思考狀,“臣一時間也拿不準。”
沉吟片刻,他又說:“皇上,以沈尚書目前的狀態,已經不適合繼續掌管戶部,還是儘快另擇他人接替尚書之位,否則事務堆積太多,耽誤國家大事,後果很嚴重。”
“丞相說得對,”葉城早就不想用沈尚書了,自然再贊同不過,“先前你提過的那個齊有志,朕看就很適合,改日你將他帶過來,讓朕見一見。”
怎料楚國公猛地又跪了下來,急切道:“皇上不可啊!沈尚書任職近十年,在戶部兢兢業業做事,從未出過大錯,還於國有功,如果冒然將他撤了,會引起大臣們非議,於您的名聲有損啊!”
韓侍郎也跪下來,附和道:“說得對,皇上若這時候撤了沈尚書,天下人必定會以爲您是因祺妃娘娘的事遷怒於他,公私不分,是非不明,會失去民心的。”
“丞相,你提出這樣的主張,究竟是爲提拔自己的人,”楚國公立刻將矛頭對準秦儼,冷笑,“還是想害皇上名聲掃地?”
秦儼鎮定自若,從衣袖裏取出一沓書信,遞到兩人面前。
“兩位請看,這些書信可都是沈尚書與已經入獄的四皇叔所往來書寫的,裏面的內容涉及貪污受賄,甚至密謀造反,謀權篡位。”
“這種人,本來早就該查抄九族了,還能活到今天,乃是皇上仁慈,還能讓他繼續擔任戶部尚書?”
楚國公與韓侍郎拆開書信看了,都驚得目瞪口呆。
當然,他們驚的並不是沈尚書跟四皇叔勾結,而是他倆勾結就勾結了,竟還將往來的書信留着,這不是等着給別人抓嗎?太疏忽了!
書信葉城已經看過了,自然沒興趣再看,他只是冷漠地看着沈尚書,問:“你有什麼話說?”
沈尚書自知現在百口莫辯,只有沉默不語。
“你們現在還認爲沈尚書是忠臣,朕不該治他的罪嗎?”葉城又問另外兩人。
證據就擺在眼前,他們倆哪裏還敢吱聲?難道不怕引火上身嗎?
“臣等不敢。”
葉城冷哼,諒你們也不敢!
“來人,將沈尚書帶下去,押入大牢!”
“皇上!”沈尚書怕自己跟葉禎一樣,會被關進詔獄那個陰暗之地,終究是怕了,“皇上饒命啊,臣願傾盡所能立功贖罪,所有家產充公國庫,並站出來指證四皇叔,請皇上開恩!”
然而,葉城根本不屑他這所謂的立功贖罪,因爲治罪葉禎的證據已經充足,即便不足,他也不會讓沈尚書有這個翻身的機會。
沈家那些人,他早已忍夠了。
很快,沈尚書被帶了下去,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最後聽不見。
殿內幾人站着,大氣也沒出,靜得滲人。
葉城率先打破沉默,對秦儼誇獎一番道:“還是丞相忠心又精明,能爲朕分憂解難,要是靠朝中其他人,朕恐怕還要被沈尚書矇在鼓裏,任他利用欺瞞呢。”
所謂的“其他人”,說的也就是楚國公和韓侍郎之流了。
秦儼謙遜道:“皇上謬讚,其實這全靠皇上慧眼,識破沈尚書的真面目,臣只是奉命搜查他的罪證罷了。”
這話給足了葉城顏面,很得他的歡心。
他看向旁邊兩人,說:“兩位愛卿,看到了嗎,這纔是朕需要的忠臣能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