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實在惦記女兒，趁着進宮見祺妃的時候，總算與她見上了一面。
見女兒面容憔悴，嘴角與眼角還有淤青，短短一個月，人就瘦了一圈，程氏心疼地直掉眼淚。
“青兒，你這是怎麼了？爲何憔悴成這樣？”
沈青兒怨恨當初父母不管她的死活，要把她留在宮裏受罪，本來不想搭理程氏，但她明白，要想翻身，還得靠着孃家的勢力，所以絕不能跟他們翻臉。
“這些……都是皇上打的，娘，皇上他每隔幾天就會打我一次，我身上的新傷舊傷就數不清了，我真怕有一天，會死在他手裏。”
怎麼會這樣？
程氏大爲震驚，轉頭看了看祺妃，投去困惑的目光。
如果皇上真有暴虐傾向，喜歡打人，爲何大女兒進宮這麼多年，從未曾聽她說起過？
若她早就知道，又怎會讓妹妹留下，推她進火坑？
祺妃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茶，冷眼看着自己的母親，心頭毫無波瀾。
她早就不奢望家人的關懷了，自然也不會向家人給出自己的關懷。
這世上，她只會對自己好，因爲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在這宮中，只有受寵的妃嬪，身上纔有傷，越是受寵的，傷越多，妹妹每隔幾天就能得新傷，說明皇上喜歡她。”
不說沈青兒本人了，就是程氏聽了這話，也是惱火萬分。
“祺妃娘娘，青兒可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啊，她在宮中只有你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你爲何不幫襯她一下？”
祺妃重重地擱下茶杯，冷笑道：“我幫襯她？那誰又來幫襯我呢？我這些年所受的罪，比青兒多百倍還不止，母親又可曾關心過，我也是您的女兒，您說出這樣的話，會不會太偏心了？”
“這……”程氏知道她是動了真怒，加上又心虛，支支吾吾地不敢作答。
她這些年對大女兒的關心確實不夠，她以爲她做了祺妃，受萬千寵愛，不需要操心了。
祺妃又看向沈青兒，悠悠然道：“妹妹深得皇上恩寵，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本宮都自嘆不如，往後說不定，倒是本宮需要你的幫襯呢。”
說罷，甩了甩袖子，揚長而去。
沈青兒握緊拳頭，忍氣吞聲地低下了頭。
忍，她必須忍。
眼看仲秋到來，值此佳節，皇宮要舉辦宮宴，宴請百官。
顏慧冉最不喜歡這種場合，因爲要與人虛與委蛇，虛假客套，屬實無聊，有那閒工夫，她還不如去醫館，多給幾個病人寫藥方。
可她是丞相夫人，此等正式場合，是必須得出席的，要不然秦儼臉上無光，再者，她也想去看看太后。
幾經思索下，還是決定去。
“你這樣，會不會穿得太隆重了？”秦儼打量她道。
事實上，他是覺得她太耀眼了，宴上人多，且孫白堯也會去，少不得要被人盯着看。
顏慧冉並不知他這點小心思，笑道：“我還覺得有些隨意呢，畢竟是宮宴，得重視儀容儀表。”
坐定後，又說道：“其實你要是不想去，大可以留在府裏的，只要對外稱身體不適便可。”
“你難道不會介意？”顏慧冉挑眉問。
秦儼搖頭道：“有什麼好介意的？只要你不想做的，我絕不會逼你。”
顏慧冉心下感動，笑了笑：“我也沒那麼不想去，況且，進宮可以看到太后，與她老人家說說話，還挺有意思的。”
“孫白堯也會去。”秦儼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他去不去，關我什麼事？”顏慧冉絲毫不在意。
秦儼見狀，順氣不少。
到皇宮的時候，很多人已經到了，舉辦酒宴的花園裏到處都是人，熱鬧極了。
顏慧冉是丞相的夫人，自然有不少貴婦人和千金們過來巴結，顏慧冉疲於應付，找個藉口溜出了園子。
花園外面雖然也有人來人往，但畢竟是有了一牆之隔，裏面的喧囂被阻隔，安靜多了。
顏慧冉揉了揉太陽穴，在涼亭下的石桌旁坐着透氣。
太后還沒過來，她就在這裏多坐會兒吧。
但沒坐下多久，身後就有步聲傳來。
顏慧冉一聽，猛然起身，轉頭看去。
來人一襲明黃衣袍，面上帶笑，竟是葉城。
顏慧冉下意識握緊雙手，明眸中黑色的瞳仁驟然一縮，連忙低下頭，掩下眸底的寒意。
“參見皇上。”
“不必多禮。”葉城老遠就看見她了，尚未走近時，沒有認出她來，就猜這一定是位國色天香的女子。
此刻看來，果真不假。
秦相的夫人長得美麗動人，他早就見過，但一直沒有機會接觸，今日總算是能親近親近了，內心不禁雀躍起來。
“夫人不必多禮。”
顏慧冉雖然沒有擡頭，但感覺得到兩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厭惡感升騰而起。
後宮佳麗三千還不夠，竟整日惦記外面的女子，這些年來，君奪臣妻的事情沒有少做，委實荒唐至極。
“妾身還要去見個人，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葉城伸手將她攔住，並走近了一步。
“朕還有些話要與你說呢。”
顏慧冉只得站住，“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葉城笑道：“吩咐也算不上，只是朕突然心情不太好，想找個人聊聊天，紓解一下心中苦悶。”
不要臉！
顏慧冉內心把他罵了十幾句，恨不得一拳捶死他。
正想着如何拒絕時，秦儼及時趕了過來。
“參見皇上。”
“丞相免禮。”葉城臉上的笑意明顯少了，眉頭逐漸收緊，不太高興。
秦儼徑直走到顏慧冉身旁，關切地看了她一眼，再回身對葉城道：“太后在尋，我等先告退了。”
也不等葉城點頭，牽着顏慧冉離開涼亭。
葉城遠遠望着兩人的身影，不悅的神色躍然臉上。
這樣的美人居然是秦儼的，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