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淡的聲音裏,夾帶着一絲小心翼翼和緊張。充滿了不自信,和不易察覺的惶恐。
這本是淺而易見的問題,她從前從未懷疑過,聞律會不愛她。
可男人的沉默,卻讓沈俏感到了些許不安。
她很怕會聽到一個不想聽到的答案。
聞律默了一會,篤定道:"愛。"
沈俏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又有種說不上的感覺:"那你爲什麼要遲疑,要考慮……"
她的聲音很輕,如不仔細,根本無法察覺。
看着小妻子失落的模樣,聞律失笑,還是無奈的跟她坦白:"俏俏,叔叔年紀大了,愛不愛這種話,挺難啓齒的。"
越是深沉的愛,越是不易出口。
聞律畢竟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年紀漸長,身居高位多年,愛這個字,反而沉重的許多,輕易出不了口。
尤其是聞律這種身份的男人。
可若是不愛,又怎麼會就非她不可了?一把年紀還跟個毛頭小子一樣,放下那高高在上的身段,對着一個小十歲的年輕女孩死纏爛打。
恨不能捧在掌心含在嘴裏,只想把星星月亮都摘下來,只爲了博她的歡心,展顏一笑。
當然,這些話,聞律是難以啓齒的。
沈俏輕抿着脣,略微低垂着巴掌大的小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神色有些凝肅,和不安。
"怎麼突然想問這個了?"聞律大手握着她的後腦勺,讓那低頭的小丫頭揚起臉蛋,跟自己對視:"嗯?"
"我就是突然間想到,你好像都沒說過你愛我。"沈俏咬了咬脣內側的軟肉,賭氣一般說道:"你年紀大了,但我年紀不大,你說不出口,我說得出口,我也想聽。"
聞律愕然,下一秒,沈俏便不顧自己是個孕婦,跨坐在聞律身上。她氣勢洶洶的摟着他的頸脖,認真的注視着他,一字一句地擲地有聲:"聞律,我愛你。想要跟你過一輩子。你娶了我,你就必須愛我,要跟我一輩子,不許騙我,欺負我。"
小女人驕橫霸道,抱着他的腦袋,不許他躲避,讓他直面回答。
聞律哭笑不得,拉着她的手:"遵命聞太太,老公都接受,都聽你的。"
"不是接受和聽我的,而是要發自內心。"
"好。"男人頷首,十分認真。
"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怎麼了嗎?"
聞律握着她微涼的素手,十指相扣的溫度,熨燙着彼此。聞律眉目深邃:"你說的我都可以做到,但是聞太太,聞先生跟你坦白,你是不是也得告訴聞先生,你怎麼回事,嗯?"
她怎麼回事?
沈俏心虛。
但被聞律看着,鑑於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爲,沈俏一時間也不好意思躲避,便道:"剛纔我看到了厲晏辰,他說了一些話,我不是很開心。我……聞叔叔,我們是夫妻,我想信任你,不想跟你有裂縫猜忌。他說當初他娶杜若薇,並非是出自真心,而是被逼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騙我……"
磁性低沉的嗓音,猶如大提琴演奏的樂章,迷人極了。
沈俏忍不住吞嚥了一小口唾沫說道:"我相信你的啊。"
沈俏呼了口氣,湊過來,額頭抵着額頭:"真的。"
正說着,車已經停了下來。
四目相對,聞律摸了摸沈俏的發頂:"先進去。"
被男人深邃的鳳眸注視着,沈俏頷首點了點頭,跟着聞律一起下車,被他牽着進了會場。
商業演講結束,顧家安排了一場品酒宴邀請了不少企業的老總過來談酒論道,連絡關係感情。
聞律也在其中之一。
換做平時,要是小妻子過來,聞律也沒興趣再跟一羣大老爺們談公事。不過聞太太事業心滿滿,既然想涉入商場,遲早也得熟悉這些場合。
聞律清楚知道沈俏想獨立,並非是一株喜歡依賴着人的菟絲花,聞太太有這覺悟心思,聞律並不阻止,並且樂意支持。
但有能力可以幫助自己的小妻子,聞律也不介意濫用職權,幫扶她。
男人的用心,沈俏很快就能感受到。感動的同時,又有些懊惱自己。聞律對她這麼好,她怎麼還能去懷疑聞律呢?
沈俏跟聞律隨意逛了會,累了,聞律便讓她到沙發裏休息。
沈俏第一次跟聞律參加這種正式場合,心裏有些忐忑不安,瞧着那在人羣中談笑風生的俊美男人,沈俏脣角彎了彎,看的有些失神。
直至身側有人坐下,沈俏才愣了愣,回頭一看,見是江馨瑤,沈俏粉脣輕抿,斂了幾分笑意。
江馨瑤一襲修身的連衣裙,波浪捲髮別在右胸前,女強人的氣場幹練冷豔,舉手擡足間不經意流露出一絲獨特的女性魅力。
江馨瑤美腿交疊,鑲鑽的銀色細高跟,襯得她一雙玉腿美極了。饒是沈俏不是腿控,也不得不承認。江馨瑤這腿,確實很美。
而她本身,也是個很美麗的女人。
只是歸欣賞,沈俏雖然已經不計較江馨瑤之前做的事,但並不代表原諒跟和解。
江馨瑤手裏端着一杯香檳,漫不經心的道:"聽說,杜思明將如意拱手送給了你?"
晦暗不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沈俏勾脣淡淡說道:"算是吧。"
說是拱手送給她,還不如說是破財擋災。
沈俏端起剛拿的小蛋糕,舀了一口:"馨瑤姐提這個,難道是想給我投資?"
"有阿律給你撐腰,我哪裏投的起啊。"
"馨瑤姐這麼說,可就是謙虛了。"沈俏笑笑:"你是隆升的掌上明珠,又在集團裏身兼要職。一個小小的如意,哪裏入得馨瑤姐你的眼裏啊。"
平淡的口吻,跟個沒事人一樣。但偏是這無所謂的態度,讓一直耿耿於懷的江馨瑤無形中就落了下風。
她用她的大度胸襟,襯托出了她的鄙劣。
江馨瑤忽然就理解了,杜若薇爲什麼那麼痛恨厭惡沈俏。這種乾淨清澈,確實夠讓人不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