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的目的是想要把白鈺接回家的,他也已經做到了......
可是他接到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屍體。
冷冰冰的,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什麼都沒有......
他再也不會和自己說話......
也再也不會和自己笑了......
容宴整個人都像是一個木偶一樣。
他好像失去了靈魂。
整個人都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一般。
那股痛苦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強烈。
心臟就像是被無數把尖銳的刀子捅過,一刀又一刀的紮在上面。
那種鑽心的疼痛,幾乎讓他直不起身子。
“老人家,白鈺死之前還說過什麼話嗎?”
容宴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對着那老乞丐問出這一句話的?
他一點都不願意承認白鈺的死亡。
可是他又想知道,白鈺最後有沒有留什麼話給自己......
哪怕是恨他,罵他......
不管什麼......
他都想知道......
容宴痛苦的抱着懷裏的人,將他抱的緊緊的,唯恐他的體溫會一直這樣冷下去......
“他也沒說什麼話。”
老乞丐原本很是爲白鈺抱不平,不過現在看着容宴這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都有些不忍心了。
“他就是在知道你要大婚之後,忽然就吐血了。
我那個時候知道他快是不成了,所以出去想給他收拾收拾。
讓他乾乾淨淨的去......
我當時離得比較遠,他最後有沒有講什麼話,我也不清楚。
不過我好像聽到了一句......”
老乞丐頓了頓說道:“他說他想喫糖葫蘆了......”
“哎!其實我當時想幫他去買的。可是我還沒有走出去,他就已經嚥氣了。”
老乞丐盡力的去回想當時所發生的所有的一切。
他沒有想那麼多,只是以爲白鈺死之前想喫那點東西而已。
真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死前的願望竟然會是這麼的簡單。
早知如此,他就提前爲他準備一串糖葫蘆了。
也不會讓他帶着這樣的遺憾離開。
心心念唸的東西到死之前,也沒能喫上一口。
容宴聽着這樣的話,如遭雷擊。
他直愣愣的站在那裏。
心裏疼痛加劇。
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原本以爲這已經是它最疼的狀態了,就沒有想到這顆心還能夠更疼。
糖葫蘆啊......
容宴用力的咬着牙,眼淚又決了堤般的流下來。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想要離開白鈺的時候,對着白鈺說出來的藉口就是爲他去買糖葫蘆。
那個時候,白鈺的眼睛裏面亮晶晶的,臉上的神情也是說不出的高興。
可是當時容宴太過慌張,就算看到了白鈺眼睛裏的期待,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反而他佯裝鎮定的讓白鈺在那邊等,然後自私的想要一去不復返。
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情,導致那串糖葫蘆的最後也沒有去買。
畢竟容宴從來都不是真心想要爲白鈺買糖葫蘆。
所以這件事情很快他就已經忘記了。
一直到最後,他都沒有給白鈺買上一串糖葫蘆。
如果不是此刻老乞丐說出這樣的話。他都不記得,他還欠白鈺這麼一串糖葫蘆......
他一直覺得白鈺很難哄,在皇宮的時候,他每次找到白鈺,讓白鈺嫁給他,白鈺都斷然拒絕。
他一直許諾給白鈺榮華富貴,包他一生無憂......
他想他都已經儘可能的給白鈺許下這麼大的承諾了。
白鈺到底還在貪心什麼?
他到底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卻沒有想到,到頭來,白鈺要的,竟然只是一串糖葫蘆......
-
容宴死死的抱着白鈺,誰來勸說也不願意將他從自己的懷抱裏鬆開。
到最後整個人都已經魔怔了。
直到侍衛勸說他,白鈺的屍身會腐,容宴才鬆開自己的手。
將白鈺放進水晶棺,置於冰窖之中。
然而即使這樣,容宴也日日待在他的身邊看着他。
容宴就像是瘋了一樣,白鈺都已經死了,他居然還讓太醫幫他診斷,繼續研製能夠將他治好的方法。
紅參很快被找了過來。
容宴讓太醫把紅參製成藥,一點一點的餵給白鈺喝。
那藥汁順着白鈺的嘴巴慢慢的往下滴着。
根本就不可能喂進去。
容宴哭着叫着白鈺的名字。
“小鈺,你喝一點吧,喝了就會好了......”
“求求你,喝下去,好不好?”
“求你了......乖,我們先不要睡了。
可是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殘忍。
白鈺還是那樣躺着,沒有一點反應。
“小鈺,你不乖。你說過的,不能浪費藥物,可是你看你怎麼能這麼浪費呢?”
容宴一邊說着這樣的話,一邊用手幫白鈺擦試着他的嘴角。
他一遍又一遍給白鈺喂藥,直到他手裏的布已經全部溼透了,也沒有用。
容宴終於崩潰......
他好像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那些所謂的權勢,地位,那些對着他蜂擁而至的女人......
他就連看都不願意再看一眼。
每天都把自己和白鈺關在一起。
他總是守在白鈺的旁邊,看着那個人。
唯一一次願意見人,是侍衛查到了當時所發生的那些事情。
“嚴雅小姐說的話是假的。屬下查到,當時白少爺被強迫是真的。
後來那個歹徒出來說出的證詞,是和嚴小姐串通好了。
現在他已經全部都招了。是嚴小姐給了他一大筆錢,他纔出來說出那種話。
其實他覬覦白少爺很久了。一直都想要和白少爺在一起。只是白少爺從來都不理他,他纔想出那樣齷蹉的方法想要教訓白少爺一頓......”
“包括,後來您給白少爺的銀票,都被他給一把火燒了。
我們在白少爺家找到了一個火盆裏面還有沒有燒完的銀票殘片......”
容宴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心還能後被撕裂多少次了......
所以,就連這個居然也是假的......
他以爲白鈺愛錢,接近自己是爲了榮華富貴。
可是他給白鈺的銀票,白鈺卻把它們都燒了!
他以爲白鈺卑鄙無恥,爲了勾引自己,剩下來一個又一個的局......
卻沒有想到這竟然都是嚴雅的陷害!
他以爲白鈺狼心狗肺,在外面過的很好。
可是,他卻一個人孤零零的死了......
容宴感覺自己要瘋了。
他從來沒有這麼恨過自己。
那一天容宴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他整個人徹底崩潰。
都是他,都是他害的......
要不然白鈺也不會死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樣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就算他可以擁有一切,有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利,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
他再也沒有可以和他一起分享這些的人了......
容宴手裏拿着劍,直接衝進嚴府。
嚴雅都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就已經被他一劍穿心。
容宴的舉動讓嚴雅的父親大怒。
容宴之前對嚴雅做的一切已經讓嚴雅名譽掃地。
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已經被他弄得很難再嫁出去。
卻沒有想容宴居然還過來將他的女兒給殺死了。
“容宴!”
嚴雅的父親氣的直呼容宴的名諱。
“我一定會告到聖上那裏。讓聖上好好的懲罰你!
你別以爲你是皇子,我就奈你不得。我一定會把這個仇報回來的!”
然而容宴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留下了一句。
“隨便你吧......”
因爲此刻的容宴根本已經不想活了。
他已經不想再管那麼多了。
他本可以折磨嚴雅,讓她痛不欲生。
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了那樣的力氣......
當一個人萬念俱灰的時候。
他感受不到報仇給他帶來的快感。
心裏只有無窮無盡的悲涼。
整顆心都好像已經死了一樣。
他找不到自己在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價值。
也不知道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他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是缺了一塊一樣。
永遠都再也不可能填滿了。
最後容宴爬到了白鈺睡得棺材裏面,死死的抱着他。
然後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在這一刻,他才終於找到了一絲安寧。
棺蓋被他蓋了起來。
很快這裏的空氣就會全部耗盡。
可是容宴的眼睛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
反而還有一絲解脫。
他伸出手,有些貪婪的撫摸着眼前人的臉頰。苦澀的說道:
“白鈺,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我知道我做錯了那麼多,你現在肯定已經恨極了我。
一點也不想看見我。
可是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看着你一個人去,你在那邊等等我好不好?
這一次換我來追你吧。
就算你厭惡我,辱罵我,我也會糾纏不休。總之,你別想再甩開我了......”